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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朝生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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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七拿出一壺酒來,推到葉楠面前道:“龍溪的酒。不醉人的,你嘗嘗。”

  “嗯?”葉楠好奇的打量著兩人,不懂為何突然對她這般的好。無事獻殷勤,不像是好事啊。

  林云根看到酒,眼都瞪大了幾分道:“你小子,竟偷食。”他說完看著葉楠點心未動,酒杯也不碰,一臉的防備。林云根險些被氣樂,合著葉楠是怕他們算計。他拆開點心,嘗了兩口又喝了杯酒道:“這回可放心了?”

  “林叔是怕你到了新寧會受苦,想讓你最后再多享受享受。”許七在旁解釋道。他為葉楠斟上一杯,投擲于同情的目光。

  葉楠明了兩人的心意,也不拘著。嘗著了口點心,聽著兩人各自的嘮叨。仿佛新寧是有多么可怕,讓他們不得不繃緊神經。其實葉楠想錯了,他們不是怕新寧,是怕葉楠不喜新寧。他們在不喜,也有法子應付,而葉楠就不同了。

  “楠兒,有想要吃的東西只管說,我明日都給你準備著。”林云根的話,像是要上斷頭臺,臨終遺言似的。

  逗得葉楠直樂,她搖了搖頭,手指了指桌上的點心道:“這些正好。用不著麻煩的,云根叔叔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雖為女輩,但不是羸弱之人。怎可能一點困苦都承受不住,再者我們是去游玩,又不是打家劫舍鬧出人命。”

  “你這般說,我便這般信了。若是委屈、反悔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悄悄給我使個眼色,我保準帶你離開,才不管你師父那一套歪理。”林云根兩杯酒下了肚,話也說的明了。本來就不是件大事,林云根一番話下來,惹得葉楠淚眼汪汪。

  葉楠起身坐到林云根的身旁,寬慰道:“那是,天底下我最喜歡云根叔叔了。”

  “哼,我要記下來,給你師父聽。”林云根不知從哪里找到紙筆,趴在桌上大手一揮寫著年寫日,地點,葉楠所言之詞。

  一番動作下來,看的葉楠一愣一愣。許七同樣深有同感,發覺林云根實在孩子心性。

  葉楠苦笑不得的看著林云根將紙筆收回,汗顏道:“云根叔叔,你嘗嘗酒味如何?若是喜歡,我全都送你。快別傷心了,看的我都難過。喏,點心也給你。”

  林云根轉頭看著葉楠,才知葉楠并非說笑。他接過酒杯,抱著點心道:“說話要算話。”

  “好,好,好。”葉楠哪里有反對之意,全全都相送與林云根。

  許七看著事情的發展,已超出他的預料。他與林云根本想安慰葉楠,怎到了最后事情又反了過來。成了葉楠安慰林云根?他送與葉楠的酒真不醉人,不然林云根豈會喝完整整一壺,非但沒半點醉意還把點心吃的干干凈凈。

  葉楠看林云根眼圈微紅,與許七扶著林云根回了房。當她看到林云根躺在榻上,蓋著毯子睡的呼呼,心也跟著平靜。無論如何,林云根都是在擔心她。

  待到葉楠與許七重回了房,坐到桌前。滿桌都是點心渣子,還有一個空了的酒壺。她甩了甩手,胳膊因扶著林云根有些酸痛。

  許七拉過葉楠的胳膊,幫著葉楠按著道:“你的云根叔叔,真的很擔心你。”

  葉楠用鼻音發了個嗯字,再也無話。她能清楚的味道許七身上的味道,參雜著極強的陽光的味道。胳膊的酸痛漸漸緩解,許七也默默的收回手。

  許七看著葉楠晃了晃酒壺,好笑道:“全被喝光了啊。真可惜,一直都想讓你嘗嘗的。”

  “無妨啊。光是聞聞酒味就能知道是極好的酒。許七,謝謝。”葉楠捧著酒壺,深深的聞著酒壺的香味。她認真的注視著許七,無比誠懇的說。眼眸里的情真意切,是做不了假的。那柔和又真切的目光,讓許七有片刻的遲疑。

  許七反應回來,回之一笑道:“能討得你喜歡自然好。”

  葉楠將眼里的情緒快速收回,不再看向許七。她不是個猶豫不決的人,可她依然決定一個人。

  這與情愛本身毫無關聯,是葉楠想去體會另一種生活。她不排斥愛情的來臨,但卻抵觸不公平。興許有日,她能放下這樣的防備,她會去找許七,會向許七說明那些情意。再也不管歲月的牢籠,只管去愛。

  許七看到太陽將要落下山,起身道:“你早些歇息,明日還得趕路。”

  “嗯,你也是。”葉楠送著許七到了房門口,低眉說道。

  等到許七離開走廊,葉楠聽到腳步聲消失才將門關上。她收拾了一桌的狼藉,躺在床榻上歇息去了。

  躺在房梁上的許七,正看著太陽一點點的消亡,霞紅的光將那些它吞沒。剩余的灰黃,漸漸與黑夜為伍。許七壓著胳膊,看著朝暮換來換去。世間有朝生暮死的生物嗎?若是真有那他可真是幸福的不得了。生于朝,亡于暮。

  用不著看世道的變遷,四季輪番的變化。稍一晃神,就到生命的終結。仿佛明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就懷揣著這份心情,消失在世間吧。

  隔日天亮的很早,許七早早的躺在馬車頂,等待著被拉到一個新的地方。街道不如前兩日那般的嘈雜,卻依舊帶著以往的喧鬧。趕路的江一青打起精神,生怕自己再一次被林云根算計。一直到離開福德鎮,前往新寧的路上才放心。

  江一青把馬鞭放在離江一青有段距離的位子,靠著車馬道:“別耍滑。”

  “哼。那是你給我可乘之機,有本事別睡啊。”林云根打著哈欠,懶得去瞄也知江一青的小心思。不管江一青睡不睡,他是要睡了。

  光影透過樹梢,將斑駁的陰影落在馬車上。或明或暗,不留神就是一大片光明。路途漫漫,毫無歸期般。朝來暮去,顛顛簸簸,吱吱呀呀是一路的伴奏。若是無人喊話,江一青是不會停下的。小路與官道不同,路難走的要命。

  雜草叢生,路也不平坦。饒是這般,江一青依舊走了過來。馬車漸漸的離開青州國的境內,再臨近新寧時遇到一路人。

  猛然停下的馬車,使得林云根從夢中醒來。他看著眼前的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什么狗屎緣分,在哪都能碰上這么一伙人!

  江一青也是這般無奈,他雙眉緊鎖看著領頭的頭目道:“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可否借個道,讓我趕路?”

  “哈哈哈,我說我們有緣吧。各位,新寧可不比青州國,你們當心游玩失了命。來人,讓路。”宋清并非誠心在這里堵著他。他的隊伍已日益壯大,正找青州國侍者談判。見到江一青一伙人,宋清還是很開心的,冥冥之中被他們指引似的。

  林云根沖宋清拱了拱手,江一青則揮著馬鞭離開。若兩人回頭觀望,定然能看到宋清正對著他們揮手告別。

  馬車上的兩人面面相覷,皆是笑出聲來。他們與宋清的起義軍的關聯,詭異的好笑。

  江一青見路上無人,把馬鞭擱置一旁笑道:“若非宋清刻意等我們,那便是他與我們其中的某人注定有段孽緣了。”

  “流姨妹妹看不上他,楠兒又是不婚主義。難不成是——許七?”林云根簡單的排除下,發現并不可能。

  許七猛被點名,趴在馬車上反駁道:“那家伙連見都未見過我,怎可能是為我而來。我們可是剛離開青州國,沖破世俗禁錮的愛情的國,指不定就是為你們兩者中的一位。畢竟,從越國到現在,趕路的人可都是你們。”

  江一青與林云根臉上的笑,逐漸收斂起來。按道理來講,他們很有可以繞新寧而去楚。一次兩次可以說是緣分,但次次就絕不可能會這么碰巧。江一青眼底忽然暗沉,問道:“我們一路走來,該不會都被誰監視。”

  “被監視?怎可能,誰閑的盯著我們。”林云根認為江一青過于杞人憂天,思慮過多。

  起初是怕九首蛇的人抓葉楠回南寧,可他們現在離南寧十萬八千里。再者,許七就在他們面前,有貓膩他們會看不出?所以說,江一青完全是多想。

  許七沉默片刻,同意江一青的說法:“江叔所言不無道理,還是小心為妙的好。”

  林云根撇了撇嘴,懶得多言。有江一青在,能出多大問題。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便好。他調整坐姿,靠著馬車繼續迷瞪。離新寧還有一段路,夠他好好睡一覺。

  許七翻過身重新躺在車頂,靜靜的看著風起云涌。是誰監視,或是杞人憂天都沒關系。他們有很多時間來消耗,總會能看到事情的真相。在此之前,還是養精蓄銳的好。

  江一青聽著颯颯的風聲,思緒跟著飄遠。拋開宋清,光是新寧就夠他愁的了。好在他提前準備妥當,才不至于殺他個措手不及。沒走幾日,天開始下起雨來。細如針尖,愣往人身上戳。

  被戳醒的林云根從馬車里拿出蓑衣,扔給江一青暗罵道:“鬼天氣。”

  “一場秋雨一場寒。天轉涼,得多添衣服。”江一青將蓑衣戴好,重新拿起馬鞭道。順道瞄了眼許七,見許七幻作小白蛇躲在馬車里,探出個腦袋東張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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