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都是爽晴天,氣溫有了一定的回升。但是青山村的人們都知道,這場小雪預示著漫長的冬季的到來。村里的人都在忙著為過冬做準備。
九嬸和三奶奶,一連忙活了幾個晚上,幫顧蕭他們縫好了六床被褥,還有顧夜的一身棉衣。只因顧夜幾乎沒有什么過冬的衣服,身上的單衣也破舊得輕輕一碰就破掉一個口子,即使有那件兔皮馬甲,爺爺和哥哥也不舍得她下炕,生怕身子瘦弱的她凍出個好歹來。至于顧蕭和顧茗爺孫倆的,可以等后面再慢慢做。
族長的二兒子顧強,做得一手好木匠活,平時的時候他都會到鎮上攬活干,入冬后才回到村子里。顧夜家的家具,就請他來打制。木料是從山上砍的,除了案板、炕桌、凳子和木箱外,顧夜還畫了碗櫥和衣櫥給他。
顧強的木工活的確做得又快又好,尤其是碗櫥和衣柜,做好的時候,村里好多人去看。碗櫥實用又別致,衣柜雖然是最普通的抽屜式的,卻也引來鄉親們的贊嘆。
家里有閨女要出嫁的,或者兒子要娶親的,也都會勒緊褲腰帶省些銀錢打上一樣。本來冬季最閑的顧強,變得忙碌起來。他媳婦樂得合不攏嘴——家里能過個肥年了。
顧夜那屋鋪上了新被褥,炕邊還擺上了小衣櫥,生活越來越有奔頭了。顧夜跟著藥圣學制藥和醫理,空暇時候纏著九嬸教她腌冬菜呢!冬季,新鮮的蔬菜太少,腌菜對于每家每戶來說,都非常重要。
對于腌菜什么的,顧夜真是一竅不通。不過,人家有理論啊!她從空間的角落中,翻出了一本《腌菜50法》,背了幾種原料好找,腌制過程簡單的腌制方法,穿上她的新棉襖,興沖沖地去找九嬸去了。
在九嬸家的門前,看到從外面回來的劉氏。見到她,劉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進去后把門摔得震天響。
顧夜撇撇嘴,敲響了九嬸家的門。開門的是麗姐,她笑呵呵地拉著顧夜的手,道:“剛剛我娘還念叨說,你這會兒該來了呢。你師父給你講的腌菜方法跟咱們這差別很大嗎?容易做嗎?”
“我都記下來了,一會背給九嬸聽。咱們撿著最簡單的做些,嘗個新鮮。對了,我還從師父那兒討要了一些藥材和香料,一會兒腌菜的時候加上些。”顧夜從懷里掏出一小包五香粉和一些其它的調料。嘿嘿,師父的名頭可真好用!
顧夜家做腌菜的蔬菜,都是村里人半買半送的。九叔家種的白菜和蘿卜比較多,勻給她們家一樣一百斤。
九嬸家已經開始做了不少酸菜和泡蘿卜。做腌菜的時候,她想到顧五叔一家沒個女人在,未必能想的起來要腌菜,便多做了些。
“九嬸,我爺爺說,他吃過的所有腌菜中,酸辣蘿卜干和辣白菜最下飯!我特地向他討要的腌制的方子,要不……咱們試試吧?”顧夜說出了她最愛的兩種小菜,大眼睛亮晶晶的。
現在的顧夜,依然很瘦,但不再像以前那樣瘦得嚇人。以前的她,只剩下皮包骨頭,跟那些厭食癥晚期患者似的,晚上出門都能把人嚇出個好歹來。
如今的她,小小尖尖的臉上,一雙明亮充滿神采的大眼睛,睫毛又濃又長,像兩把小刷子,一上一下地忽閃著。原本枯黃的皮膚,也白皙了許多,帶著紅潤的光澤。一笑起來,兩個淺淺的小梨渦若隱若現,那小模樣,可惹人疼了。
九嬸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臉,笑道:“行,今天九嬸就聽我們小葉子的。你說腌什么咱就腌什么,你說怎么腌咱就怎么腌。”只要鹽放得夠,反正腌菜壞不了,味道不咋地也將就著吃吧!
顧夜小眉頭微微蹙著,一本正經地背書歌子:“蘿卜十斤,辣椒粉一兩,醋一斤半,白糖四兩,四兩鹽,花椒、大料各兩錢,味精……咳咳,特制香料適量,水四斤……”
“等等!這其他的都還好,醋要一斤半,會不會太酸了?還有這糖……像咱們這樣的山里人家,那買得起那金貴玩意兒?花椒,嬸子知道,大料是什么?”九嬸聽得一頭霧水,心里直打鼓,這樣捯飭出來的蘿卜干,能吃嗎?
“九嬸,糖、大料和味……這種香料,我都帶過來了。如果你不喜歡吃酸的,就少放些醋唄。九嬸,咱們就試試吧,我師父不會騙我的,做出來的蘿卜干肯定好吃。”顧夜又把鍋甩到師父身上。
九嬸一聽,信了大半。人家老神醫可是山外面見過大世面的,這種奇特的腌制方法應該不會有錯。于是,她按照顧夜的提示,把家中原先晾曬的蘿卜干,取了幾斤出來。
在用熱油炸辣椒粉的時候,她有些心疼。油也是小葉子帶過來的,肯定是顧五叔這個不會過日子的,上次去鎮上買回來的。唉,家中沒個女人就是不行,不會精打細算過日子……
炸好的辣椒油,拌進了蘿卜干里。她們又開始將鹽、糖、花椒、大料放入鍋內加水熬開,放入味精,放涼后倒入放蘿卜干的壇子里。
“好啦!以后每天翻動一次,半個月差不多就能吃了!”顧夜看著九嬸把最后一個步驟完成,高興地一拍巴掌——搞定。
九嬸心中不停地祈禱這酸辣蘿卜干能腌成,可不能白瞎了這么多好東西。想到小葉子拿過來的糖,白的跟雪一樣,吃到口中能甜到心里。這上等的白糖,少說也得上百文一斤,頂普通人家半個月的伙食了。這顧五叔得多敗家啊!
有了這酸辣蘿卜干打底,做辣白菜的時候,工序雖然繁瑣了些,九嬸心中除了又念叨顧五叔敗家外,倒是很快就完成了。
酸辣蘿卜干腌了十斤,辣白菜腌了五斤,只等半個月以后品嘗她們的勞動成果了。顧麗兒在一旁幫忙,嘴里念叨著:“加了這么好的料,要是不好吃才沒天理呢!”
一旁的顧夜臉上現出一抹尷尬:她就是那個,料加得很足,腌出來的小咸菜卻難以入口的典型。唉……前世的她,是個地道的廚藝小白。這一世,貌似也好不到哪兒去。做飯只停留在“熟了”和“能吃”的水平上,就連爺爺的手藝,都比她強上一些。唉……她想吃美食的愿望,什么時候才能實現啊!
在她忙活腌菜的時候,她爺爺和哥哥也沒閑著,每天進山到挖了陷阱的地方走一趟——當然,大多數時候是沒有收獲的。顧茗心中詫異不已:為什么以前妹妹一去查看陷阱,就能拎回獵物來呢?
他把心中的疑惑跟爺爺一說。顧蕭也找不到答案,只能以“你妹妹運氣比較好”為由,把他給打發了。陷阱天天有獵物,那才不正常好嗎?除非蒼莽山上的獵物泛濫成災了!
沒有獵物的時候,他們就在山上砍枯樹回來做柴火。看樣子,藥圣這個冬天是不打算走了,小葉兒也不愿意跟他們祖孫倆擠一張炕,一冬天三張炕一起燒,家里儲備的柴禾還差得遠呢。
好在,顧蕭的腿在每天孫女堅持給他用藥油按摩,和用鹽袋熱敷的雙重作用下,疼痛減輕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顧蕭忍不住想到了老將軍,戰場上下來的難免會留下一些暗傷,一到陰天下雨,難受的程度不比他的腿好哪兒去。要不要跟藥圣求些藥,跟這鹽袋一起給老將軍捎過去?
想當初,他代替顧喬的爹去從軍的時候,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剛上戰場,見到尸橫遍野、血流滿地的場面,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手中的刀都掉地上去了。如果不是老將軍及時出現,砍掉了偷襲他的敵兵的右臂,他這條命早就交代在戰場上了。
“不想死,拿起武器給我殺!敵人不會因為你第一次上戰場就對你心慈手軟!想想家中等待你榮歸的親人,你想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老將軍沖他嘶吼著,指著那個失去右臂的敵兵,監督他砍掉對方的頭顱。
戰場上殺敵,有了第一次就不怕第二次!顧蕭雖然家中沒有親人等待他回去,可有一顆建功立業的雄心。從那一刻起,他緊緊握住手中的刀,哪怕身負重傷瀕臨死亡的時候,也未曾扔下過。憑著一股狠勁兒,他勇猛殺敵,被老將軍看中,選他做了親衛。
老將軍不但教給他過硬的功夫,還傳授給他帶兵的方法。他在一次次戰斗中成熟起來,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好將領。就算他官至四品忠勇將軍,獨當一面的時候。他依然把自己當做老將軍身邊的小親兵,始終記得自己命是老將軍救的,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將軍賜予的。
因而,老將軍一家被人誣陷,流放西北的時候,他毅然放棄了高官厚祿,辭去了用性命換回的官職,跟著老將軍去了西北,隨侍在他的身邊。
想到這兒,顧蕭臉上露出一種懷念的神色。他遙望著北方:這里距離邊境快馬不過五日的路程,過些日子他親自去給老將軍把藥送去!雖然他不能再跟老將軍一塊兒馳騁沙場,能用另一種方式為老將軍分憂,也是不錯的。打定主意的顧蕭,干起活兒來更有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