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也便沒有再說。這古玩行里,有多少東西是被不小心弄壞了的!當時秦老朋友的心情,怕是比懷特還要鬧心一百倍!
三人繼續往下看去,明代官窯和清代官窯,精美而又華麗的瓷器很多,如此集中放置,對于藏家來說,的確是一種極大的視覺沖擊和享受。
等他們看到民國瓷器,已經快傍晚了。
“這里也沒有洪憲瓷!”唐易笑道。之前,他和文佳、司馬六一起,撿漏過一件洪憲瓷。
不過,東京史料館里,卻有一組民國時期的精品瓷板。
這一組瓷板共有九塊,大小不一,都是方形或者長方形。
瓷板上,都是粉彩圖案,全都不一樣,瓷板上,也都有落款。
九塊瓷板當中,花鳥瓷板最多,共有三塊,一塊落款是程意亭,一塊落款是劉雨岑,一塊落款畢伯濤。
另外,一塊人物瓷板上落款是王琦,一塊魚藻瓷板上落款是鄧碧珊,一塊山水瓷板上落款是汪野亭,一塊蟲草瓷板上落款是徐仲南,一塊梅花瓷板上落款是田鶴仙,一塊雪景瓷板上落款是何許人。
“珠山八友!”秦老道,“能收集這么全,也不是很容易!”
懷特有些奇怪,“珠山八友,不是華夏民國年間八個制瓷高手么?怎么這些瓷板,是九個人的作品?”
秦老解釋道,“珠山八友,不是說有八個人,其實是一個小群體,代表人物就有十幾個呢,這里面了九個,也算不太容易了。還有比如青花制瓷的代表人物王步,書法人物的代表王大凡,這里面都沒有。”
唐易接口說道,“就和揚州八怪一樣,其實也不止八個人。”
懷特點點頭,“珠山八友的東西,時間比較短,我關注不多。”
晚清到民國時期,比較流行瓷板畫,也使得珠山八友的主要創作,很多都是體現在瓷板畫上。以前,珠山八友的作品,并不是很受重視,畢竟是小年份的東西,不過前幾年也跟著起了勢頭。
“我倒是很喜歡珠山八友的東西。”唐易道,“以前瓷都在明清兩朝,被皇家官窯控制,雖說胎釉精細,品種多元,但是總覺得太過規整,少了些藝術發揮。”
唐易說的沒錯,官窯的統治,在提升品質的同時,也扼殺了個性。
不過,隨著清朝滅亡,活躍在瓷都的一批民間制瓷高手涌現了起來,而且雖然瓷器釉彩的種類是固定的,但是圖案和紋飾形態,卻得以充分發揮。
珠山八友一開始也不叫珠山八友,這些流落民間的制瓷高手,組成了一個“月圓會”。本質上,這是一個畫家群體,風格上追求揚州八怪,珠山八友的名字或多或少也和這個有關。
所以,他們在瓷器上的成就,主要是繪畫上的創新。比如人物肖像,以前沒有過。比如將潑墨的技法運用到瓷板畫上,效果也很好。
其中,劉雨岑獨創了“水點”技法。這個技法,后來運用到了“水點桃花”的毛瓷上,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在珠山八友出現之前,不管是官窯民窯,都沒有畫派這個說法。但是他們出現之后,導致了一個類似畫派的現象出現。在唐易看來,這個群體的最大吸引力,正在于此。
“道義相交信有因,珠山結社志圖新。翎毛山水梅兼竹,花卉魚蟲獸與人。畫法唯宗南北派,作風不讓東西鄰。聊得此幅留鴻爪,只當吾儕自寫真。”唐易順口吟了一首王大凡寫的詩。
懷特聽不太明白,不過還是連連點頭。
到了這兒,基本上就把瓷器展品看完了。唐易也不準備繼續再看了,明天上午,東京史料館就要宣布捐贈三羊圓尊的事兒了。
臨走之前,懷特又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見到了一件瓷器,連連點頭道,“這件,比我的那件要漂亮!”
唐易瞥了一眼,懷特說的瓷器,是一只溫盤。雖然是清代中晚期的東西,卻放在了民國展品之后。
這個盤子上面是青花紋飾,比較簡潔,盤子很厚,中間是空的,兩邊各有一個突起的小口。
這兩個小口,是往里灌熱水用的,所以叫溫盤。
這個展品沒被放在清代官窯瓷器里,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這種盤子,華夏人一般不用,是外銷瓷,專門賣到外國的,主要市場是歐洲。
西餐里,有奶油濃湯,但是這奶油如果涼了,那就會結塊,結果華夏人發明了溫盤,解決了吃西餐的這個問題。如果打個粗糙的比喻,現在我們去擼串,桌上擺個小炭槽,一個道理。
隨后,唐易便向秦老和懷特告辭了。表示明天下午或者晚上就會提前走,去港島有點兒事兒。
當著懷特的面兒,秦老也沒多問,只是說了一句,“那回國再說吧!”
唐易隨后在展廳里,盡量找了找認識的熟人,都一一打了招呼告別。
離開東京史料館,還沒回到小院,就接到了長谷靜真的電話。
“唐先生,出了點兒小問題!”長谷靜真寒暄之后,突然說道。
唐易一愣,“怎么,明天走不了?”
“這倒不是。”長谷靜真解釋道,“因為申請得比較急,雖然我們盡力疏通,但是最早還是得晚上十點才能飛,飛到港島,估計是凌晨之后了,擔心耽誤你過平安夜。”
唐易啞然失笑,“圣誕和平安夜是和耶穌有關,這本來就是一個信教性質的節日,我從來不過!”
“噢。主要是貴國的年輕人好像很在意這個節日。”
“不過是找個由頭玩玩罷了。”唐易道,“那就定了晚上十點吧,我好早做準備。”
“好。”長谷靜真應道,“不過,唐先生,還有個問題。本來呢,是準備用一架灣流公務機送你的,但是出了點問題,飛不了了,只能調用一架相對小型的大凱旋,你看行嗎?”
“這倒無所謂,能乘坐三個人以上就行,本來就夠麻煩你們了,我也不能挑食不是?”唐易并沒有多想,他說的三個人,除了他和文佳,還有東京史料館將要安排的護送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