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
老板聽完,不由自主鼓起了掌,“既然有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為什么不能有正德皇帝為劉娘娘御制器物呢!唐先生真是讓我耳目一新!說句不當的話,這么年輕卻有如此見識的玩古的,如今在這四九城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唐易被夸得差點兒飄起來,但終歸沒飄,他起身拱了拱手,“老板過獎了,就此告辭,多謝茶水。”
老板見唐易要走,立即掏出一張名片,“不知道唐先生大名,能否留個聯系方式?”
唐易接過名片一看,上面的名字是:葛成章。
“哎呀,原來是葛先生,久仰久仰,您的多才多能,我可是早有耳聞!”唐易立即也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這個葛成章,在古玩行里的確有些知名度。他祖上是旗人,而且清代出過官品不低的人,傳下來不少好東西。結果,這些好東西最難得的是都保住了,所以手里的東西很多。到了葛成章這一代,趕上了好時候,著實發了一筆。
同時呢,葛成章打小受到了比較深厚的文化熏陶,對字畫很有研究,在燕京古玩圈里,有個外號,叫做葛三眼。什么意思呢,不管什么古字畫,他最多看三眼,就能給斷了。
這個唐易早就聽說過,后來侯如海也給他介紹過,不過一直沒見過也不認識。
葛成章書畫的底子自不必說,而且對陶瓷也很有研究,這塊正德瓷板插屏就是個明證。所以唐易才說他多才多能。
接過唐易的名片,葛成章也是臉色一變,“哎呀,我說呢,會是什么人有如此的眼力和見識!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唐眼!唐先生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啊!”
得,在圈子里都有點兒名頭,兩人對上話了。唐易又把司馬六介紹了一下。
“來了就別走了,今兒中午我安排下。”葛成章說著,招呼伙計,“這茶怎么能給唐先生喝?去,把我那錫罐兒里的好茶拿出來!”
司馬六一看,這葛先生這么熱情,也沒法催唐易走繼續逛了,只好跟著一起聊了起來。
“唐先生手里拎著的東西,方便讓我看看么?”品了會兒好茶,葛成章終于開口道。他早就看到唐易拿著的黑塑料袋子了,雖然比較隨意,但是知道了他是唐易之后,自然認為可能是好東西。
唐易也不好不給看,就遞了過去。
葛成章一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弘治雞油黃!唐先生這是想出手,還是?”這么問,是他覺得不會是在市場里買的。因為如果是大店買的,不會是這個包裝;可要說小攤或者從溜號的手里撿的漏兒,他壓根沒敢想。
“有個溜號竄貨的,當高仿賣我了。”唐易淡淡應道,一副逼格挺高的樣兒。
“啊?”葛成章眼珠子一瞪,不過好歹是行家,一會兒便平靜下來,“哎呀,唐先生,按說呢,這行里高品低走的事兒也常有,但是您這運氣,可實在是太好了!我在琉璃廠開店這么久了,也沒碰上這好事兒!”
“您光看好事兒了,還有件龍山黑陶,殘器修補過,幸虧他看出來了,要不然我就打眼了!”司馬六跟了一句。
“龍山黑陶?司馬先生說的莫非是墨趣苑里的東西?”葛成章忽而皺眉。
“哎?您怎么知道?”司馬六一怔。
“這個大于!”葛成章一拍桌子,“今兒早上是我給他看的,他說在潘家園撿了漏兒,讓我掌眼。結果我仔細一瞧,好手段,蒜汁蛋清接的,鉛灰補的,然后焊槍陶土修了,最后再對修補的地方打磨做舊,手法又精又細!要不是我祖上遇上過這種修補手段,代代當個事兒傳下來說,我也看不透!”
“原來是找您給看了啊!”唐易笑了笑,“這下徹底驗證了,純粹就是想蒙人啊!”
“大于做字畫生意就不太地道。本來我看東西,不會看這么細、說這么多。但是,他一口一個老大哥叫著,又同在一條街上開店,我就沒抹開面子拒絕。沒成想他知道了是殘器,還想著蒙人賺錢,鬧出這一出!要不是碰上了唐先生這樣的高人,換個人說不定就真吃虧了。”葛成章搖搖頭。
“他這樣,遲早得吃大虧。”唐易擺擺手,“各有各的活法兒,葛先生別想了,這事兒本質上和您沒關系。”
“嗐!他吃過好幾次虧了,不長記性。”葛成章道,“琉璃廠開店的都知道,前年他得了一幅明代藍瑛的梅花鏡心,本來就是撿漏來的,必定是賺大了。結果呢,他見紙本厚實,愣是找高手揭裱成兩幅!一幅賣給了南方人!另一幅送拍去了港島!結果你們猜怎么著?那個南方人買了之后,居然也送到了港島同一個拍賣行!”
“不用說,結果拍賣行也找他,買畫的南方人也找他,不僅賠了錢,名聲還臭了!這緩了兩年,生意剛剛有點兒起色了,居然又玩兒這手!”
“真是夠尿(sui)!”司馬六一聽,樂了,挺解氣,“葛先生,再說說,他還有什么倒霉事兒?”
葛成章一愣,心想這位司馬先生夠八卦的。
唐易卻道,“葛先生對他好像有點兒恨鐵不成鋼,有交情啊!”
“別提了,我倆年紀相仿,早些年他比較潦倒,我幫過他兩次。”葛成章接口道,“這個受人恩惠的有白眼狼,但是給予恩惠的人,卻更容易對幫過的人有些掛念。”
“就這揭畫一變二對對碰的糗事兒,他還不長記性,您算是白幫他了!”司馬六跟了一句。
“這事兒他算是長點兒記性了,這兩年沒出什么幺蛾子,可不成想又在一件龍山黑陶上起心了。”葛成章擺擺手,“司馬先生說的對,他是沒救了。”
“這么說之前出過事兒也不小?”司馬六算是八卦到底了。
唐易連忙擺手,“哎?司馬兄,都不是好事兒,咱們就別打破砂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