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信息不發達,也沒有太多東西可查,他就照著樣子畫了下來,揣著一張紙到了縣城。
他認識縣城里的一位中年人,此人本來在津門,是一位大學教授,因為之前的特殊原因躲回了老家。他認識這個教授,是因為一次收東西遇上的,這位教授也去鄉下收過東西,而且似乎對青銅器很有研究。兩人有一次一起遇上了大雨,在一農戶的屋檐下聊過,這位教授告訴他,如果收到什么好東西,可以去找他,還留了地址。
到了教授家里,不巧有客人。教授一聽有圖要看,就說拿出來一起看看吧,這位小陳也是行家。
教授說的這個小陳,看起來三十冒頭,比單連城還年輕,文質彬彬,不過一雙眼睛很亮,看起來并不酸。實際上呢,他比單連城年紀還大。這也難怪,單連城長年在村里過活,顯老。
單連城就把畫的圖拿出來了。教授一看,臉色一變,立即又把圖給小陳看了看。
“西周夔紋觥?”小陳直接開口,轉而問向單連城,“這酒器在哪里?”
觥,是一種酒器,不懂古玩的人也知道。觥籌交錯嘛,酒器和酒籌交錯,形容酒席的熱烈。
單連城一想,還真是,一個把兒,一個“流”,喝酒正合適,“在我家里呢!不過破得厲害。”單連城把殘破的情況說了說。
教授一聽,“可惜啊!”
結果小陳卻說,“我先去看看吧。”
教授點點頭。臨走的時候,單連城還聽教授對這個小陳說了些感謝的話。好像這小陳是從津門來的,告訴了教授一些信息,教授現在能夠重回津門的大學了。
路上,“小陳”告訴單連城,他叫陳澄之,是津門的民間手藝人,也做銅器。單連城連忙說道,“您可不是手藝人,您能和大教授對話,剛才說那個‘什么觥’我都沒記全。”
陳澄之笑了笑,“中原大地,青銅器比津門可多,我這次來,也是為了探訪一下。”
到了家里,陳澄之見了這件夔紋觥,“沒錯,是西周的,夔紋為主,雷紋為輔,獸首執手,可惜沒有銘文,又殘破了,不然真是一件寶貝!”
“西周?”單連城早年也是初中畢業,聽了之后盤算了一下,“這不是得兩千多年了?”
“這是西周早期的東西,怕是有將近三千年了。”陳澄之仔細看了看,“這東西還能修!”
“還能修?”單連城雖然是個銅匠,但是這東西年歲太久,破的太厲害,而且銅質和銹色也不好掌握,聽了大吃一驚。
“這樣吧!”陳澄之想了想,“我看你也是一個人,家里沒旁人,你這段時間管我吃住,我把東西幫你修好,你能賣個好價錢。”
單連城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這院子邋里邋遢,你不嫌棄就住,吃飯嘛,窩頭咸菜還是能管夠的。我看你這么喜歡,東西修好了你拿走。你讓我跟著學學你這手藝活兒,我已經是賺到了!”
陳澄之看了看單連城,“你倒不貪。你知道這東西送到懂行的人手里,哪怕是修補過的,能值多少錢么?我不這種品相的東西,讓你留你就留著!”
單連城一聽,囁嚅著又問道,“陳先生,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
“至少能值這個數!”陳澄之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五十?我滴乖乖!”單連城連連咋舌,“我聽說縣長的工資一個月也不到一百塊錢!”
陳澄之笑了笑,“是五百。我這說的只是在國內找懂行的人收。如果有門路,還能換回更多的外匯券!”
“外匯券是啥東西?”單連城撓了撓頭。
“就是能當錢花,能在特殊地方買東西,還能換外國錢。”陳澄之笑笑,“好了不說了,修好之后,你且留著。現在已經改革開放了,過上幾年,你們縣長的工資也不會只有這么少了,但是絕對趕不上這東西的漲幅。到時候你缺錢再賣!不過,你賣的時候,一定要說明是修補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