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也是祖傳之物。”
黃五看了看這本書,略有猶豫,隨即便拍著胸脯道:“這本書我全力幫張先生賣出高價兒,一分利我都不賺!”
在他看來,這本書充其量幾百大洋的事兒,自己就當順手干了,這點兒利,比起唐伯虎的老樹昏鴉圖,算個毛啊!
中年文人的臉上頓時顯得無比驚訝,“這本書我本是準備送給五爺,難道五爺舍得賣?”
一本書,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我又不是沒看過《格古要論》!雖說如此想著,但是黃五還是看出了點兒端倪,從一開始,中年文人就很珍視這本書,難道······不過,黃五還是禮貌性地推擋了一下,“張先生已將老樹昏鴉圖托付給我,我怎么好意思再要這本書?”
“我不懂古玩,但是看得出五爺是個成大事兒的人,這本書先父臨終時曾說,若無子嗣,此書當送于精通古玩之人。再就是,我送這本書給五爺,也有私心,還盼著五爺日后若是發達了,還能記著我。”中年文人很是認真地說道。
其實,如果將這幅唐伯虎的老樹昏鴉圖順利賣掉,黃五那就算有了一個不小的本兒了,以他的能力,發達那是指日可待。本來,黃五也沒打算發達之后忘了這個中年文人。
但是,中年文人居然把這本書看得比唐伯虎的畫還重,這讓黃五有點兒后悔,沒有先翻開這本書仔細看看。好在現在也不算晚。黃五心想,既然承了他的情,那就索性要了吧,便不再推辭,接了這本書。
剛要翻開,中年文人卻道:“五爺還是心靜如水的時候再看吧,這也是先父囑托的。”
最后,兩人互留了住址之后分別。回家的路上,中年文人一身輕松,仿佛挨了打的地方也不怎么疼了。因為他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長期錦衣玉食的門子,他對古玩只是一知半解,而唐伯虎的畫就算是投資了,以后這黃五若是發達了,自己吃定他了。
“我的眼光不會錯。”臨睡前,中年文人還嘟囔了一句。
黃五也沒心思去想那倆姑娘了,回到家里,關好門窗,挑燈打開了這本《格古要論》。
這一看他才知道,這不是一本普通的《格古要論》!這本書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甚至有很多是指出原書的錯誤。這還不是批注最高明的地方,最高明的地方是,批注中有很多鑒定的法門,都是一針見血,對于有基礎的人來說,是直接可以用的。
比如看瓷器的釉面,甚至直接指出了燈光下泛出什么顏色就是假的。
黃五這才知道,為什么中年文人會如此珍視這本書。只可惜中年文人沒有古玩基礎,不然自己就能悶聲發大財!或許,中年文人一直想找個合作的人,但是卻沒能如愿。
想到這里,黃五也明白了,這中年文人是看中了自己的本事和人脈,同時又碰巧拉了他一把,于是便當機立斷,想跟著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不過,這無所謂,一場富貴分一杯羹,應該的。只是自己好像忘了問他的名字。也罷,到時候直接去家里找吧。
黃五如饑似渴,熬了一個通宵,邊看邊結合自己平時所見琢磨,不知不覺天亮了,卻只看了半本。
最后,實在熬不住了,準備睡之前,翻開了書的最后一頁。
“吾之所學,堪輿第一,醫道為次,格古更次矣。五古封燈,可延一十八年,改命歟?吾不得之。”
當然了,標點是沒有的。
堪輿是風水,醫道是醫術,格古是鑒寶。這鑒寶的水平已算得上出神入化了,居然在他的本事里只能排第三?五古封燈啥意思?為什么延續一十八年?從“改命”上來看,他是為自己多爭取了一十八年的陽壽?既然“吾不得之”,那就是他也不知道嘍。
這些文字之后,并沒有落款,但是黃五猜測,從這個人的口氣來看,極有可能就是張儲張曼胥!結合中年文人說是張儲的后人,那就更容易推斷了。
后面的話,黃五也沒有深究,如此一個人物,極有可能是想給自己續命,當時成沒成不知道,反正現在肯定死了。就算不是給自己續命,這種自己感慨的話,后人肯定是琢磨不明白的。
不過,“五古封燈”這四個字,卻深深印在了黃五的腦子里。
用現在的話說,太帶感了有木有?
就這樣,黃五真的發達了,他先是開了鋪子,后來越做越大,籠絡了一幫奇人異士,最終組建了一個門派,在給門派起名的時候,他取出了印在腦子里的“五古封燈”。
而那個中年文人,名叫張火麒,就此成為了火門長老。火門長老就是個名頭,說白了,就是為了報答張火麒。這個火門長老雖不懂瓷器,但黃五最精通的就是瓷器,把火門長老該干的活兒給干了。
成立五古封燈之時,黃五也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做黃鎮五。既然門派是“五古封燈”,他得鎮得住不是?
黃鎮五是個聰明人,開店很高調,但是運作五古封燈卻很低調,只發財,不張揚。
同時,黃鎮五真是打心眼兒里感謝張火麒,對他不僅大方,而且關系一直很親密。
他發達的機會是張火麒給的,而且人家張火麒的名兒也好啊,火麒麟,那是炎帝的坐騎!有這么個人在身邊,可不能丟了!
是沒丟,他倆一起死了。
民國紛亂,江湖險惡,有橫財的地方更險惡。仇家殺黃鎮五的時候,張火麒正在他身邊,一并被干掉了。黃鎮五的臨終遺言是:誰替我手刃仇人,誰就是五古封燈的掌門。
他應該加上個“本門中人”的,因為手刃他仇人的,不是五古封燈的人,而是唐易唐天變。而后來遞補上來的那位火門長老,也是最年輕的長老,就是陸火圣。
······“臥槽!”唐易聽完后,忍不住爆了粗口,“你這真是講故事了,就好像你是黃鎮五一樣!”
說話的時候,唐易的心里卻在念叨著“一十八年”,他的腦海里生出一種清晰而堅定的直覺:這絕對不是給自己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