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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時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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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唐易的話,背頭如同中的表現,頓時徹底疲軟下來,呆呆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怎么辦好了。

  “你現在應該去找徐老板,趕緊商量下怎么辦。我還要和金先生請教幾個問題,就不送了。”唐易終于收起了笑容,厲喝一聲:

  “滾!”

  背頭被一聲厲喝震了一個哆嗦,連招呼都忘了和金先生打,腳步踉蹌走出門去,真也不顧得掩飾,就朝西側的雅玩齋去了。

  “同行相輕,手段卑劣,讓金先生見笑了!”唐易上前,為金石溪續上了水。

  “小唐老板,你剛才說的徐老板,莫非是徐寬?”金石溪眼觀了這一幕鬧劇,又想到是徐寬請他來的,不由問道。

  “我方才也只是猜測。此人來買字畫,非要簽訂什么保真合同,我已看出是仿作,豈能亂寫?只能認定款印為真,所幸有合同為證。”唐易笑著解釋道。畢竟,是否徐寬指使,并沒有真憑實據,所以他只用“猜測”一帶而過。

  金石溪略一回想,便大體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沒心思去想這其中的爾虞我詐,而是在吃驚另一件事:這小伙子年紀輕輕,他居然認定了沈周此畫為仿作,但款印卻是真的!

  古玩行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金石溪自然是不想摻和的,但是對于這幅畫作,他還是保持著興趣,否則也不會坐這么久了。

  “小唐老板,我冒昧問一句,你是怎么看出畫是仿的,款和印卻是真的?”金石溪開口道。

  拿下這幅畫之后,唐易和毛逐是做了功課的,雖說未能全盤通透,但說個大概自是沒有問題。

  “沈周的山水,以粗筆的水墨和淺絳畫法為主,恬靜平和中有一種蒼潤雄渾氣概,落筆點墨,決不茍且。但是這幅畫作,恬靜中卻暗藏躁動,雄渾不足,氣勢偏弱,落筆略帶猶疑。至于款印,晚輩只能說是靠感覺了。”唐易答道。

  “嗯。”金石溪微微點頭。唐易的回答雖說有些籠統,但是并沒有破綻。而且,這鑒定的絕密心得,一般人是不會外傳的,哪怕是見了權威的專家。

  不過,金石溪作為書畫鑒定的大家,面對如此籠統的回答,卻忍不住要說上兩句了。

  “小唐老板提綱挈領,說的是沒錯的,不過此畫我也想說上兩句。”

  “金先生不吝賜教,洗耳恭聽!”唐易一聽,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看來,金石溪的認定和他是一樣的,但是他并不能細細品斷,要是金石溪能說上幾句,那必會有點破窗戶紙的功效。

  “鑒定水墨畫,皴法歷來是一個關鍵。沈周四十歲以后,用筆粗勁渾厚,皴法趨于短粗。這幅仿作,仿的就是這種風格。但是,短粗的皴法很難模仿,稍有不慎,不但出不了雄渾的效果,反而顯拙,仔細看看這幅仿作,雖功力尚可,但仍有拙意,這一點就可以定論了!”

  “至于款印,揣摩用筆和刀法,再細加對比,也是能鑒定出來的。只是,敢在一幅仿作上鑒定款印為真,小唐老板年紀輕輕,委實氣魄不凡!”金石溪寥寥幾句,說得十分到位,唐易和毛逐不由暗暗點頭。

  “多謝金先生指點!”唐易謙恭說道。

  金石溪的心情顯然恢復了不少,他笑著擺擺手,居然拿出了一張名片,“小唐老板若有好的畫作,不妨聯系我。”

  唐易立即也拿出了剛印制的,帶有“閣寶多”字樣的名片,遞了上去。

  “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否?”毛逐卻在此時突然說道。

  “請講!”金石溪痛快回應。

  “金先生今天到小店來,也算是個緣分,小店原名多寶閣,因為些許事故,改名閣寶多,金先生乃書法大家,能否為小店題寫店名?”毛逐沒有猶豫,接口說道。

  “毛逐!”唐易心說不妙,輕聲叫道。這種事兒,哪能憑一面之緣唐突提出?

  “這······”金石溪的臉色變了。

  “金先生不要介意,他是開玩笑的。”唐易立即說道,“不過,金先生既然來了,也算與小店有緣分,我倒是有個小禮物,不知道金先生能否笑納?”說罷,唐易也不賣關子,伸手指了指那幅《疏林暮雨圖》。

  金石溪一愣。唐易立即接著說道:“金先生不要誤會,一幅仿作按說不該如此行事。但這幅仿作也是明代之作,況且款印為真,金先生的技藝登峰造極,想必能參悟出更多妙處,有助創作。我留著反而頗有差池。”

  毛逐在一邊心說好險,自己嘴快想討個便宜,但確實太魯莽了,金石溪恐怕已有反感。唐易反應夠快,立即就跟上了別的話題,表達心意,而且并沒有給金石溪說話的機會,接著又用三言兩語把可能出現的誤會消除了。這樣,即便是金石溪不要,也不會覺得唐易過于唐突。這最后一句,更是說明了自己不會以假售真的經商之道。

  其實,唐易在金石溪剛才留下名片,提出若有好的畫作可以聯系他的時候,就生出了送畫的想法,只是因為是一幅仿作,所以要字斟句酌,這才想了一會兒。既然有這個機會,如果不借此拉上關系,那確實有點兒可惜。

  “我倒是可以買下來。”金石溪看了一眼唐易,緩緩說道。

  “金先生說哪里話,這幅畫,只有在金先生手里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世俗之人哪有研究的能力?金先生和我初次見面,可能還不了解我。古玩之道,錢財僅是衍生的東西,真正的內涵,在于文化的傳承。金先生也有所不知,我還曾捐獻一只越窯瓷壺給華夏古代史研究所。”唐易站起身來,微微彎腰,認真說道。

  像唐易這樣剛畢業的大學生,難免是有一些書生氣的,但是這一番話,配合書生氣,卻讓金石溪感到一陣舒暢。文人意氣,每多一時興起,金石溪竟然大手一揮,“好!取筆墨來!”

  “啊?”唐易本想說“這倒是像一種交易了”,但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如此說出來,反而顯得自己內心陰暗。于是便開口問道:“金先生此次用筆,取何毫鋒?”

  “長鋒羊毫,今日我乘興懸腕!”金石溪的興致顯然是真的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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