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姜府一路回本草堂,夜染怔愣的坐在馬車上,腦子里全是姜府那個長滿雜草的院子,那個院中杏樹下孤零零繡著團扇的少年。
風一吹過,杏花花瓣飄落如雨,灑在少年頭上、肩上、衣衫上。
這本該是唯美的畫面,可透過這種美好,夜染看到了更深層次的阿松。
他故意藏拙,就是想讓他的仇人放松戒備,以為他不足以成為威脅。
他用這個,掩飾他身上的針孔。
針刺破肌膚時,很痛,但再深的痛,都沒有越王府滿門盡滅帶來的痛楚強烈,那是一種入骨的仇恨。
每一個針孔,都是他在提醒自己,仇人近在咫尺,不要忘了越王府的仇恨。
甚至因為心里滔天的恨意,他除了心內感覺自己無用讓她擔心,他心底深處更多的是興奮,一種嗜血的興奮。
他一定在心里演練了千百遍,如何彈出銀針一招致命,讓殘害父王母妃的兇手,死在他手里。
為了這個目標,他隱忍、藏拙,龍軒的人將他從矮墻上推下去,他也平靜的受著。
在姜府那處雜草叢生的院子里,夜染的眸子濕潤了,但一直忍著沒讓淚水滴落下來,阿松尚且如此隱忍,她越表現出對他的擔憂和想將他帶走的心思,只會讓他受到那人更多的折磨。
但此刻,獨自一人坐在馬車里,夜染再也忍不住,淚水像斷線的珠子般滑落。
阿松明知道,龍軒身邊有很多隱在暗處的高手,他一旦朝他出手,還沒有得逞,很有可能先死的是他自己。
但是,他還是借著繡扇面苦練針法。
他在賭,在賭龍軒身邊暗處的人也有松懈的時候,在賭他能練成一手針法絕術,比龍軒的頂級暗衛速度更快。
龍軒身邊那個灰衣仆人深沉莫測,且還是一個頂級的用毒高手。
就是阿滿,能近他身,想要一擊致命也難。
這孩子,為了替越王府報仇雪恨,是在抱著必死的決心。
以他的謹慎,在針法沒有大成前,暫時不會出手,而苦練針術,是支撐他的信念。
月兒爹爹從北疆班師回朝前,他的針法一定無法大成,那么在質子府這段難熬的日子,有支撐他走下去的信念也好。
從姜府到本草堂,只隔著幾條街,很快,馬車停在了本草堂門口。
夜染一下馬車,看到在醫館門口引頸張望的林掌柜和云顏,心里一暖。
“都在門口等著,醫館不用看診了?”
看到夜染平安歸來,林掌柜和云顏似乎松了一口氣。
一邊陪著夜染進了醫館,林掌柜在一旁叨叨:“如今不是聘了兩個大夫嘛,染娘你挑的人,自是醫術高明,她們剛來醫館,趁機讓她們練練手。”
京城本草堂原先被林掌柜經營得不像樣子,除了林掌柜,只有一個陳大夫和一個許大夫,醫館里冷冷清清,天氣再熱點,閑得都能坐在醫館打蒼蠅了。
如今有了她和云顏,又聘了醫術好的云紫和趙禪兒,醫館真是不缺大夫。
夜染打算接下來再聘些懂醫理的,做醫館的學徒和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