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成親的路上,哪有半路停轎的?
只有送親的時候路途遙遠,才會半路歇一歇腳的說法,從陳貴家到殷家,一個村子,統共這么長一點路。
哪有半道歇下的?
跟在轎邊跑的婆子,腳下頓了頓,朝著轎子里好聲好氣道:“夫人,這半道停下來,怕是不吉利。”
陳思草肚子里懷著殷浪的種,殷浪用八抬大轎抬著她去殷家。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讓夜染好好看清楚了。
夜染揀走了殷天又怎么樣?
不過是一個毀了容的廢物,州府生意敗了,殷天已經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她陳思草,能嫁入殷家,才是最大的贏家。
母憑子貴,以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殷家第一個孫子,再加上有殷浪寵著她,她才是殷家的少夫人。
眼看著轎子馬上要過了夜染家門前的李樹,陳思草一急,將簾子掀開來。
“聽說我姐家在建新屋子,路過她家門口看一眼,怎么是不吉利了?”
陳思草沖前頭騎在馬上的殷浪,嬌滴滴喊了一聲:“大郎……”
殷大郎被她這一喊,半邊身子酥麻了,朝那婆子道:“聽夫人的。”
這村里哪家嫁娶,沒有過半道停下來的。
大紅轎子停在夜染家門口,替她家幫工的漢子都涌出堂屋站在院子里頭看熱鬧。
陳思草見那么多人瞧著,心里暗暗得意她這個殷家少奶奶,比這些粗鄙的泥腿子高人一等,被扶著下轎時,一臉的得意。
“這屋子真破!”
她用喜帕捂了一下嘴,譏笑出聲:“等姐姐建好了新房子,可得好好迎娶迎娶那個窮鬼。”
這女人有病吧!
她好好的成親,將轎子停在她家門口是幾個意思?
“殷大郎,你們是不是走錯門了?這里可是我家,不是你們殷家。”
夜染冷笑一聲:“你納妾便好好納妾,別誤了良辰吉時。”
周氏一族的人,一開始以為殷天是貴公子,壓根干不了砌墻的臟活累活,沒成想兩天下來,他從生疏到熟悉,一點也沒有偷懶使詐。
現在砌墻的活兒干得比他們還好,一聽陳思草譏諷殷天窮鬼,再加上夜染嘴里那句納妾咬得極重,一堆人笑開了。
“殷大郎,快將你家的小妾迎回去,別誤了良辰吉時。”
“咱們這秀水村的閨女,窮歸窮,窮得有骨氣,還沒有給人做妾的。”
“陳貴養了一個好閨女……”
陳思草一聽到那句納妾,已經很刺耳了,緊接著聽到眾人七嘴八舌的數落,連他爹都扯上了,更是黑了臉。
“你們這些泥腿子,見不得人家好,你們閨女想嫁進殷家,殷家也看不上。”
陳思草氣急敗壞道:“這想嫁入殷家,也要有那個命!到頭來搶來搶去,搶了一個毀臉的窮鬼。做妾怎么了,好過有些人倒貼銀子白養漢子,我家大郎可是名媒正娶,用八抬大轎將我抬進殷家去……”
也只有陳思草才以為,殷天是窮鬼!
就算殷天真的身無分文,以他的本事,想要銀子,不過如探囊取物。
銀子從來沒有固定的主人,而一身的本事,是行走的財富,遠比手上握不住的錢銀更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