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兒啊……”
宋誠忠越說越流利,大餅越畫越大。
宋青苑尚未反應,宋老爺子的眉頭卻先皺了起來。
板著臉道,“老大,你趕緊起來,有話好好說,別總整這出。”
“你見哪個當官的,動不動就跪,動不動就哭,文人氣節,讓你吃進肚子里了。”
宋老爺子氣憤,自打他當官,家里條件越來越好。
這三個兒子,幾個孫子,也都出息了,各有各的前途,獨當一面,讓他倍感欣慰。
可哪想到,一個官字在前,老大便率先露出了馬腳。
竟不成想,還是原來那副樣子,真真是……
宋老爺子生氣,嗆聲道,“你趕緊給我起來,你要是不起來,就去咱家祠堂跪著。”
“呃……”宋誠忠眼睛打量過去,一看宋老爺子這是動了真格的,便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嗖”一下竄了起來。
拱著手,文鄒鄒的道,“父親大人既已發話,兒子遵命便是。”
“老大啊!”宋老爺子低低一嘆,看了過去。
沉聲道,“你這性子,不適合當官,所以這事,你就別想了。”
宋老爺子揮揮手,斷然拒絕了宋誠忠。
“爹,我怎么就不適合呢?”
宋誠忠急了,伸手一指宋誠義,“連老二這樣的,都能當官。”
“我一個讀書人,有功名在身,憑什么不能做官。”
“啥叫看老二這樣的,我咋地了?”
宋誠義聞言,“嗖”的一下又站了起來,對著宋誠忠怒目而視。
嚷嚷道,“老大,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這樣兒的咋了?”
“像我這樣兒的,機靈會辦事,這才是當官的人選。”
“再說……”宋誠義小小眼睛一翻,我這官,可不是靠我閨女求來的”
“我憑自己的本事,掙來的,這可是在皇上面前,都掛了號的。”
“哼~哼~”
宋誠義傲嬌的哼哼兩聲,洋洋得意。
一拍胸脯,“咱也是,得過圣上賞賜的人,大哥,跟我比,你還差得遠。”
“就在家里,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管理宋記學堂,做個教書先生,比啥都強。”
“當官……就像咱爹說的,你不合適!”
宋誠義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擺了擺手,“不!合!適!”
“我……”宋誠忠一噎,還待開口,袖子就被孫氏拽了拽。
宋誠忠回頭,目帶詢問。
只見孫氏柔柔一笑,輕聲道,“當家的為人正派,作風嚴謹,奉行君子之道,實在是不適合爾虞我詐的官場。”
“是啊,大伯!”
宋青苑聽罷,在一旁接話,“古人言,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濁我獨清。”
“大伯心思清明,學問扎實,并成圣人之道。”
“若是陷入勾心斗角之中,必不會開心。”
“所以做官……是難為大伯了!”
“以大伯至真至純,至誠至性的心性,教書育人,為大齊培養棟梁之材,才是大伯該做之事。”
“我……”宋誠忠開口便想反駁。
能做官,誰想做坐館先生,這能一樣嗎。
“苑兒啊……”
“大伯卻聽我說……”宋青苑積極打斷,繼續自己的話。
“大伯想一想,其實這世上,還有比當官更有意義的事,例如慈善基金會。”
宋青苑眼睛一瞇笑了起來,問道,“大伯覺得,慈善基金會如何?”
慈善基金會?
宋誠忠一愣,如實道,“自然是極好!”
慈善基金會要名有名,要錢有錢,要銀子有銀子,要人有人。
還得圣上同意,特設官職,可謂風光無限,哪怕是極好二字,也不足以形容。
宋誠忠疑惑的眼神望過去,心中不解,便道,“苑兒如此問,是何用意?”
宋青苑白皙的手捋了捋秀發,“苑兒只是想告訴大伯,苑兒乃一介女子,并非在朝為官,仍可有所作為。”
“大伯覺得,慈善基金會的正副會長,與朝廷七八品命官,又如何?”
“自然非朝廷七八品命官可比!”宋誠忠搖頭。
慈善基金會的會長乃普惠大師,被當今圣上親封國師。
慈善基金會的副會長,便是他的侄女宋青苑,被圣上封為錦寧縣主。
而如今,兩人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就連手底下做事的官員,都已有了品級。
如此一來,又豈是七八品官員可比。
宋誠忠本也不是笨人,腦袋一轉,便明白了宋青苑如此說的用意。
“可是苑兒……”宋誠忠苦笑,“并非人人都有你的才情,也并非人人都有你的機遇。”
“慈善基金會,從古至今只此一例,大伯又怎能……”宋誠忠搖頭。
非他妄自菲薄,而是以他的才學,能力,根本創造不出一個,能同慈善基金并列的組織。
“非也!非也!”宋青苑白皙的手指晃了晃。
“大伯難道沒聽說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嗎?”
“大伯自打中了童生,便成為坐館先生,與孩童啟蒙,這才是大伯所擅長的。”
“大伯又何必盯著他處,卻忽略了自身的長處。”宋青苑意有所指。
“對呀,老大!”
宋老爺子一聽宋青苑話里的意思,便明白過來。
于是接道,“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大齊朝,受人景仰,聲名鵲起的大文豪,便有數人。”
“老大,你若是能把咱們宋記學堂發揚光大。”
“不說教出狀元,榜眼,探花,就是舉人進士多出一些,也會成為舉國聞名的先生。”
“如此成就,不比當官來的差,更和讀書人的輕貴身份,這才是你的路。”
宋老爺子一錘定音,直接為宋誠忠定下了未來的道。
“這……”宋誠忠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眼睛在宋老爺子和宋青苑之間,來回掃視。
這倆人說的都不錯,比起做官,坐館確實是更適合他,他也是經驗十足。
只是……要教出出類拔萃之輩,談何容易。
別說舉人,進士,就是教出些秀才,他也覺得……無能為力。
畢竟他自己,也只得了個童聲名頭,宋誠忠猶豫。
低聲道,“這文壇大儒,我……我……我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