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瑾!
這個人,宋青苑的印象很深刻,他是福澤村的災民,并且家里只有他一人。
“見過宋農女!”蔡文瑾拱手。
宋青苑微微一點頭,轉身把門關上,而后問道,“你來這邊有什么事嗎?”
“這個……”蔡文瑾猶豫不決,余光看向宋老爺子。
宋老爺子端起茶杯,輕輕一晃,說道,“我們宋家是貧苦人家出身,沒有那么多規矩。”
“凡是有事,我們都是一家人商量著來。”
“你有話可以直說,沒有什么是需要背著我孫女的!”
宋老爺子這話說的不假,鄉下人家,哪有條件去搞那么多虛的。
就拿宋家的書房來說,一個書房,全家人都在用,是屬于整個宋家的,自然沒有進來敲門這一套。
這也是剛才,宋青苑為什么直接推門進來的原因。
還有宋家的上房,宋家三房的人,每天都來來往往,哪有說敲門的時候。
若是真的有私事,不方便其他人知道,宋老爺子自然會把人帶到隱秘的地方,而不是選擇在書房。
蔡文瑾深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宋農女確實不是外人,福澤村能有今天,多虧了宋農女。”
“也是因為福澤村,草民看清了大人和農女的為人,才會選擇來宋家走著一程。”
蔡文瑾說著,腰板直了起來,“草民這里有一樣東西,關系著數十萬百姓的生計。”
“還請大人務必,要為受災百姓主持公道。”蔡文瑾深深鞠躬。
宋青苑,宋老爺子沒出聲,默默的對視一眼,同時呼吸一滯。
一份東西,關系數十萬百姓的生計,還需要宋老爺子主持公道,那這個東西是什么,已經不言而喻。
爺孫倆都不是蠢人,心中有了猜測。
宋青苑輕輕移步,走到宋老爺子右手邊坐下,低下頭開始沉思。
宋家剛起步,腳跟都沒站穩,這個時候,這樣東西落到宋家手里。
別說宋家能不能伸張正義,保全自己都未必做得到。
說實話,她真的不愿意宋家去碰這件事。
這跟賑災不同,賑災是以自己的能力去幫助災民 可若是接了這樣東西,就相當于用整個宋家,去翹一個利益集團,一個朝廷的勢力網。
一步走錯,宋家將萬劫不復!
“爺……”宋青苑輕輕開口。
宋老爺子伸出手,對宋青苑搖了搖頭,打斷她的話。
看向蔡文瑾,“本官只是一個正八品的縣丞,想要為百姓做事,可實在有心無力。”
“我宋家沒門,沒路沒靠山,僅憑著冬小麥之功,做到如今的位置,應該是到了頂點。”
“其他事情就……就是我想插手,想匡扶正義,也沒有這個能力。”
“所以很抱歉,今天你沒來過,我也沒見過你,更不曾聽過,你所謂的東西。”
“請回吧!”宋老爺子伸出手,擺出送客的姿勢。
如果他沒猜錯,蔡文瑾手里,應該是一份關于南方賑災中,官員受賄的證據。
可這次受災的地點,波及了十幾個府,二十幾個縣,還有無數的村鎮。
其中牽扯的利益龐大,牽扯的范圍之廣,別說他一個正八品官,就是朝廷的三品大員,未必敢管這個事!
不是他宋祖德自私,可是他有兒,有女,有孫子,宋家十幾口人,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意氣,去賭上全家的命。
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這一直是他和她孫女所強調的,他不能明知故犯。
“走吧!走吧!回去吧!”宋老爺子無力的揮著手。
聽完這番話,蔡文瑾紋絲未動,臉上漸漸露出悲戚之色。
撲通一下,跌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臉抽噎了起來。
心中的怒氣,激動的情緒,仿佛如泉涌般噴涌而出。
“這個世上就沒有好官嗎?”
“這個世上,就真的沒有敢為百姓說話的官了嗎?”
蔡文瑾抬頭,眼神里仿佛帶著質問。
“我偽裝成災民,跟著逃難到了榆林縣,途經了多少城鎮,沒人肯收留我。”
“只有榆林縣,只有宋家,只有你們肯為災民出頭,只有你們肯為災民建村,給災民一個家。”
“你們給災民米……你們給災民糧,你們過節的時候能想著災民,你們給災民找活計,讓災民能有活路,能活下去……”
“你們為災民做了多少事,我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我以為宋家是不同的,宋家和那些朝廷狗官是不一樣的!”
“我想了又想,幾番掙扎,還把自己的命賭上,鼓起勇氣,走到了你的面前。”
“誰想到……”蔡文瑾凄慘一笑,“誰能想到,大仁大義的宋家,竟然不敢為老百姓出頭。”
“竟然不敢!!!”
“你……”宋老爺子伸伸手,心里有些酸澀。
想開口說兩句話,可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如今這樣,他能說什么,他還可以說什么。
“對不住,實在是宋家無能為力!”宋老爺子垂下手。
蔡文瑾深深望了一眼,眼里帶著絕望,“是!此事是為難宋家了!”
“是草民強人所難,不怪縣丞大人。”
恩人為了這份東西,已經喪命,全家都賠了進去,一家十二口。
宋家的人更多,祖孫三代,心里有顧慮也是應該的。
“草民沒資格要求宋家拿命去賭,只是……”
“只是……”蔡文瑾顫抖著站起身,心里升起濃濃的悲哀。
其實他只是個普通人,幾年前受過一名師爺的救命之恩,才得以存活,他一直對那名師爺感激戴德,
就在幾個月前,南方發水,各路貪官污吏在賑災糧食上做手腳,百姓哀鴻遍野,瘡痍滿目。
是他的恩人,偷偷把賬冊記錄下來,想要交到一名好官手里,為百姓出頭,為災民喊冤。
可誰想到,中途事跡敗露,連累他全家身亡,。
后來師爺憑著最后的力量,才把這本賬冊交到他手里。
他拿到賬冊后,自知那些人不會放過他,于是偽裝成災民,跟著逃難的隊伍,一路朝北方走來。
他沒門,沒路,只能用眼睛看,只能細細打聽,只能自己去感受。
他手里的東西太重要,它能讓師爺一家沉冤得雪,更是關系到數十萬百姓的生計。
他不敢輕易交給任何人,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