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走廊，關有壽拉著馬振中進入盡頭的一間房間。前兩天他家小北就說這邊還有不少進口啤酒。
這么熱的天就適合啤酒解渴。
果然。
關有壽走近靠墻的酒柜，上方幾扇玻璃門內居然還有好幾瓶紅酒擺著不說，連國產高檔白酒也好。
這些熊孩子，東西多了還真不珍惜，就這么大咧咧的放著，也不怕來個賊盜走，最近治安可比不上以往。
“嘶全是洋文。”馬振中接過關有壽從酒柜下方取出了啤酒中的一瓶，“我現在算是信了你說的僑匯券壓根用不完。”
不不不 這可不是哥們上友誼商店買的，而是先倆熊孩子出去了一趟，又倒回找了借口，從而欺上瞞下的產物。
“喝喝看，還挺不錯的。家里還有一些，回頭幫我帶幾瓶給大發他們幾個。”不然就哥們，他是絕對不愿意帶點東西回去。
“行啊，讓他們幾個開開洋葷也行。”馬振中坐回了椅子上，“開一瓶就行，剛剛已經喝了不少茶。”
關有壽點頭，但開了一瓶遞給哥們，他還是又開了一瓶給自己，走到窗戶前推開了窗戶再轉身回到他身邊入座。
“你這兩年沒在家，我都已經很少喝酒。實在沒勁兒得很，大發和耗子他們如今是越來越忙了，我們幾個一年也聚不了幾次。”
關有壽舉起啤酒瓶朝他歉意地碰了一下，“是啊，跟咱們最初的夢想可不一樣了，那會兒咱們哥幾個都是咋說的？”
“有酒今朝醉，沒酒等老醉。等咱們也到了四五十歲就啥都不干，大家伙就住在一塊，沒事兒就喝喝酒扯扯淡。”
馬振中說完，他自己先笑了，“正月里你不是走了嘛，木頭就說只怕咱們八兄弟將來是越來越難聚在一塊。”
關有壽失笑搖頭，“這家伙……他不是已經在縣城？耗子這一調到縣城工作，他又有人陪了，還不滿意啊。”
“還不是咱們一個個的都明白耗子最多在縣城待個三年，他啊，最后還是會跟著譚哥升到省城工作。”
確實如此。
譚書記之前就提拔程浩去進修了半年，高升是避免不了的，至于之后會不會調到省城那就不一樣，可能更遠。
總歸譚書記培養出一個得力助手，他是不會白白浪費心血。就關有壽所知，譚書記的職務今年又要高升。
人的機緣啊，真不好說。
關有壽瞟了眼好兄弟的一雙手，暗嘆一聲。以大中的腳踏實地的才干，他是不會輸于老五程浩。
當初要是大中答應下來，程浩的今日就是他的今日，甚至可能升得更快都不一定。可惜了，只能說人各有志。
“還有大發，我看他現在就恨不得天天窩在公社，就他的表現，我看啊，他也是非常有希望再升一把，估計也留不住了。”
關有壽悶了口啤酒，歪著腦袋瞅了瞅哥們，“真不出來闖一闖？現在馬六屯發展得就很好，你大伯也該放人了。”
“哪呀”馬振中舉起啤酒瓶喝了一口之后緩緩搖頭，“還差的遠，咱們不說家家戶戶住上磚瓦房，也得吃得飽不是。
如今隊里還有倒欠戶，我想努力一把，不求多的，只求隊里每年分糧分紅都不用愁。我這次來還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說”
“我想再擴大果園。”
他這話一說出，關有壽就懂了，“你想咱們隊自個開廠子？”
“嘿知我者三兒也。”說著，馬振中將手上的啤酒瓶往他手上的瓶碰了一下，“你看行得通不？”
“可以啊。現在是缺啥？批文有耗子和大發倆人在，肯定不成問題，剩下就是技術和資金對吧？”
“差不多。”
“那我打聽打聽，錢的事情，你就甭擔心……”
“哎哎哎，停！”馬振中這個無語的，“能成立那也是隊里的資產，你要是敢瞎咧咧胡來，有兩個錢就抖，我真削你！”
“……哈哈哈……”
馬振中沒好氣抬起腳丫子就踢了他一腳，“我既然敢動這心思，資金和技術人員方面肯定能解決。
你就說這事兒干不干得好了，或者幫我再想想還有啥好路子沒有。正月里你說的那個溫棚蔬菜，我是覺得行。”
那是，為此他還特意帶上自家仨孩子跑去周家后院瞧過，大冬天的，又在自家后花園試驗過。
不是行，是非常可行。
“可惜我大爺不干。如今咱們隊里不是入冬都已經能種些韭菜啥的賺一筆錢嘛，我大爺就覺得沒必要搭棚子種菜。”
關有壽默了。
要是老隊長都不支持，甭說，大中還真不好行動。看來老隊長也支持隊里開廠子，畢竟擴大果園花費精力不大。
一旦開不了廠子，也不怕果子賣不出去，無非是費些人力。確實是挺穩妥的，很符合老隊長的作風。
“你看這樣行不？咱們今晚找王叔打聽打聽，老爺子如今就專門研究經濟問題，先聽聽他咋說，沒準政策上又有啥扶助。”
馬振中遲疑一下，“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嗨，想到哪去了呢，那老爺子不要太有原則。”關有壽頓了一下，“恐怕你也猜出來，我就要走了。”
馬振中愣了一下，默默點了點頭。
“來，咱們先干一下。”關有壽將手上的啤酒瓶往他手上的瓶子碰了一下，“高興點，我又不是不回來。”
“要出去多久？”
“眼下不好說。”關有壽舉起啤酒瓶先喝了一口，“我還有個親奶奶，她老人家如今已經八十高壽。”
“八十？”
“嗯，她就我這么一個孫子。這趟過去我是想陪她，等她老人家走了，我就沒啥牽掛，到那時我就能時常回來。”
“你親爹不是還在？”
關有壽扶額，“到時抓把藥毒死他得了。”
“哈哈哈……來來來，給哥們說說，你那親爹到底是何方神圣？我瞅著你老丈人好像到現在還蒙在鼓里啊。
你這趟邀請他過來是不是打算跟他亮牌？想好了咋說沒有，要不要哥們配合，你要是敢把他老姑娘拐出去好幾年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