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勝利點了點頭,快步走到她身邊,“這個村里到處忙著抓豬稱豬,鬧哄哄的,你們沒出去?”
“我也是剛回來沒多久。”葉秀英瞟了眼屋內的兒子,身子一側往水井的方向走去,“你那邊怎么樣?”
跟在她身邊的田勝利下意識地瞟了眼四周,走到水井邊上笑道,“如同我們之前打聽到的圓滑。”
“貶義詞?”
“不急著下結論。目前來看,對方人緣非常好,幾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他這一邊。很會做人,除了與他父母兄弟那一邊因為各種原因而關系不是很融洽,我還沒聽誰說一聲他得罪過誰。”
“是聰明人就好。”怕就怕遇上個自作聰明的,真要出點什么差錯,任務的等級無疑又添了難度。
田勝利明白妻子話里意思,贊同地點了點頭。首長重點指出以保護為主,其次避免有嫌疑人員接近對方。
這個度就非常需要保護對象的頭腦清醒。而通過這半個多月的近距離觀察來看,此人還湊合。
“還是沒試探你?”
“只能說他很能忍。就二個小時前,海市的馬先源帶了一大家子回來,里面有個四六不知的小子就有意挑釁他。”
“房子?還是工作?”
田勝利失笑搖頭,“無非是聽他不是姓馬,想先來個下馬威。他還沒出聲,邊上的馬振中幾位就沉下臉。還是他三言兩語就敷衍過去,一直陪那家人到祠堂,全程都是笑瞇瞇的,就跟聽不懂似的。”
葉秀英皺起眉,“聽著就很有心計。你說上面為何什么都不說就讓我們過來,會不會對方還有其他什么事?”
“慎言!”
葉秀英抿緊嘴。
田勝利前傾著身子,湊到她耳邊,“記住,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他,一旦有不明來意的人接近他,嗯?”
“明白。”
“我知道你想什么。”他何曾不是也很好奇,但紀律是紀律,容不得犯錯。“能讓那一位都親自下指示,他的事情原本就不簡單。別忘了你爸媽是如何能脫困,沒有那位開口,你想如今還有幾個人敢搶人?”
葉秀英吁出一口氣,緩緩點頭。她忘不了東奔西走力證父母清白卻人人避她如過街老鼠,就差那么一點。
見狀,田勝利岔了話題,“那一邊你觀察得如何?今天整個屯子這么熱鬧了,那小丫頭還是沒出來?”
“我借故往那邊走了一圈,那孩子好像有意避開不熟悉的人,可我又發現她在偷偷地觀察我。”
“與她家人之間的關系呢?”
葉秀英腦海里出現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微微搖了搖頭,“跟之前的調查報告一樣,有些孤僻。”
“那就先這么放著。你盯牢點,一旦發現不對勁,就是我一時不在,你立即施行第二套方案。”
“明白。”
田勝利拍了拍妻子肩膀,“壓力別太大。你沒瞧這個村子很不錯?也許年前就可以讓爸媽他們過來。”
“可行?”涉及到父母安全問題,葉秀英就不是很肯定。她可忽視不了保護任務的潛在之意,就是一旦有危險人物靠近不能逮捕,就立馬擊斃。這也是她寧愿先讓父母晚些時間出發的原因之一。
田勝利沉吟片刻,“讓二老長期留在家不是辦法,你也知道外面有多亂。等我再打聽打聽周邊情況。
以目前來看,應該是不成什么問題。畢竟有這一座佛在,最起碼爸媽在這里比在外面更安全。”
葉秀英默默點了點頭。但愿吧,她就擔心剛剛脫困的父母又不知什么時候會被以莫須有的罪名帶走。
這次要不是當女婿的力攬狂瀾,她這唯一的女兒身上又有過功勞,誰也不知道好好的一個家會如何。
“我還有個擔心。你也打聽到了,這里春耕和農忙說家家戶戶男女老少都要參與,爸媽一旦過來,他們能不能吃得消?”
不怪田勝利有這個顧忌。
他老丈人就是位大夫,擅長的是動手術刀片;而他丈母娘更是位文人,最擅長的是揮毫潑墨。
讓這么兩位老人放棄城里戶口入住到山溝溝干農活?他都不敢想象,可就讓二老待在城里?
不說妻子,就是他也不放心。
難不成下次還要麻煩那位日理萬機的老人家?
他倒是能證明二老年輕時出過國也是一心放在求學上,而他們那些離開祖國的族人更是以華人自居。
但有何用?
大趨勢如此。
田勝利不想再提起這個話題讓愛人又一次陷入困擾。本心上他還是想在年前先排除外在危險,然后讓二老速速趕來團聚。
沒瞧人家關有壽也不是沒點準備?他家的雙胞胎跟趙家學武總該不會是他一時心血來潮來個臨時起意。
“讓三七有空出去玩玩,別總待在家里。我回來還聽到那邊幾個孩子在玩鬧,玩得還挺開心的。”
“這孩子還在擔心他姥爺他們。”葉秀英側頭望向正房,暗暗嘆了口氣,“先讓他緩一緩吧。”
田家的堂屋原先也貼了偉人畫像,這半個月多以來又陸陸續續地添了不少物件。盡管葉秀英秉著入鄉隨俗的習慣,但文化人還是文化人,除了兩口灶和家什之外,處處還散發著雅意。
掀開帶著繡了竹子的門簾。
西屋炕前支著一個簡易的木料畫架,略底于畫板的炕沿上是根根大小不一的毛筆和盒盒五顏六色的染料。
田三七站在畫架前正全神貫注地用手中的畫筆在畫板上涂抹作畫,更是時不時地調換著不同畫筆。
葉秀英輕手輕腳進來時,畫板上的畫作已經接近尾聲,馬六屯清晨時的一景一物赫然躍于紙上。
“媽?”
“你姥姥見到了會很開心。”
田三七羞澀地笑了笑,“我不會忘了每天跟我爸晨練。”
卻獨獨不提跟她學醫,好讓姥爺高興?葉秀英啞然失笑。唯一的外孫一向以來對學醫不感興趣,她爸又該吃醋了。
“我姥說等我們安頓好了就來,媽媽你要不要再催催?我覺得這里很好,村子安靜人也很好。”
他姥姥又能安心畫畫,而他姥爺就是不用進手術室主刀也可采藥;他爸雖說已經受了重傷,卻也能陪他長大。
最最重要的,他媽再也不用東奔西走。
他一家人終于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