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剛新上任的梁大柱聞言瞅了瞅剩下的兩人小隊長，見他們倆居然沒吭聲。他不得不問道，“一共需要多少人手？還算不算工分？按一家出一人，還是自愿參加？具體還有啥要求？”
趙支書失笑搖頭，“這還真得怪老馬同志。說是義務勞動，不過咱們隊里一直都有對外出的社員進行補貼。”
梁大柱瞥了眼對面的馬大隊長，繼續問道，“大家的伙食還是公家出，工分按照一天十個計算？”
“對。原則上還是自愿。你們先看報名人數有沒有滿三十人，沒的話再動員誰家強勞力多的盡量多出一人。”
馬大隊長聽了趙支書這話，微微搖搖頭。
當著眾人的面，他也不好否決老搭檔的意見。照他說除了特殊原因的，比如管賬目走不開的關家三小子，就得一家出一人。
人數自然是越多越好。既能積極參與勞動為大隊增光，又能避開貓冬了這些強勞力閑得蛋疼玩葉子牌啥的。
“支書，這次過去要多久？”
“大致是二個月吧，具體還得看上面的。”
“那今年圍獵呢？”
“今年會早點，去之前先圍獵。安頓好家里，外出的人也好安心干活。老馬，這次誰帶隊？”
關有壽擔憂地瞥了眼馬振中。雖沒問出，但他也心知肚明帶頭人一準是哥們這個副大隊長。
“我來吧。”
“大爺，還是我去合適。”
馬大隊長遲疑一下，終究點了點頭。
他心里則琢磨著到時自己也跟過去。先讓侄子讓各個生產隊的隊長好好認識認識，回頭遇上啥難處也好有人搭把手。
會議結束。關有壽抱著一摟賬本，與馬振中倆人最后出來時外面天空又飄起了米粒大的細雪。
“咋突然不吭聲了？”
“大中，你喜歡干隊長這活不？說真心話。”
馬振中勾著他的肩膀。聞言，他嘿嘿地笑了笑，“說實話，要不是被趕鴨子上架，我都不樂意干。”
“有沒有想過去城里上班？”
“別！你當上這破會計，我就沒想過去城里。老三，我懂你的意思，當這破隊長累是累了點，可我自在。”
關有壽打量一眼四周，壓低著聲音悄聲問道，“要不等明年推選時，咱想法子把你這隊長換成記分員？”
整個大隊好像除了他這份會計的活之外，也就是記分員這活最是輕松，就是關有壽見了人家都有些羨慕。
“能行？”
“以前不行，明年就有希望。”關有壽說著指了指地下，“懂了不？趙家可恨不得讓他接任出納。”
而馬振中想要換成出納這一職的話，估計比當主席還難。誰不怕他們好哥倆好得里外一通勾結？
再說就哥們的急性子，關有壽還真不希望馬振中來年出任出納這一職。何況整個大隊再也沒有比趙傳元更合適的人選。
這兄弟可不能辭了不干！
“我想換成車老板子，你覺得咋樣？”
出息！
怕你三九天跑出去挨凍，你還想酷暑再挨這個罪？！
關有壽側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大伯就不會支持你，你只能在這兩個職位里調換。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明年的記分員一定會是田同志。”
無數次的證明，讓馬振中深信哥們的推測能力。聞言，他連連點頭。確實如此，就這么一號人物過來，隊里是不會沒點安排。
今晚趙支書就已經有意點贊了多次對方。
少了條胳膊，可人家識字不說，軍人嘛，處事自然公正公明。就這一點，明年準能干掉他三堂哥。
“而且，他當副隊長比你有利。其一公社那邊就會照顧他；其二咱們不得不服，人家有這個能力帶好大隊。”
馬振中翻了個白眼兒，“我瞅著未必，會打仗還能一準會種地不成？你是不是還擔心園子下來他上去？”
“沒在屯里待個三五年，他還上不去。如今也就是趙家想多了，今晚聽出支書他在暗示啥了沒？”
暗示啥？
還不是想讓田勝利削薄他馬家人的權利。
用即將要歸來的六房，次次拿田勝利兩口子用來對比，還不是表明他的立場？他歡迎有功之臣，但其他人就算了。
可趙家再強勢，這還是他馬家人的地盤。他大伯今晚就有些不高興，就連剛在場的族長后來也是一走了之。
“再看看吧。說正經的，我不想屯子里搞得太復雜。咱們都使勁兒捻成一根繩子有多好，可有時族長他們不會這么想。
就是我大伯，他何曾沒有想把我拉吧出來往后就接他的班。真讓我們這一支被其他人壓住，我爹就第一個不同意。”
“也行。我這次不能陪你過去一兩個月，但隔三差五的給你送去點安慰還是有的。堅持住，兄弟！”
“唉……只能先這樣。我知道你心疼哥哥，可哥哥也沒法子，身為馬家人的一天就得盡一份責任。”
關有壽不意外哥們的想法，聞言笑了笑。就一個破屯子里面就有這么多道道，可想而知那人現在有多難。
可二十幾年都過去了，他只想好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欠誰，或者誰欠他，逼著他來接受。
出去開了大半夜會議，關有壽給了哥們一個建議，也就放下了。畢竟再好的朋友，他也不能為之做主。
而田勝利？
一旦確定對方的真實來意，最好沒有對他家抱有不懷好意，否則他不介意讓人瞧瞧他關有壽的手段。
一如既往。
不管是到了多晚，總會有一盞燈亮著等他歸來。哪怕為了守住這個家，他關有壽也愿意當惡人。
“可終于把你等回來了，都快天亮了呢。”
“咋又跑出來？”
“還說？你再不回去，我都要去找你了。”
“扯東扯西的，一扯就扯晚了。”關有壽阻止了葉秀荷想幫他揮去身上的雪花，“快進去，小心凍著了。”
還真奇怪了 說話間，關有壽只見相迎的媳婦，卻居然未見他嬌滴滴的閨女拉長小嗓子，“孩子們都睡了？”
他就不信仨孩子能睡得著！
熊孩子們一個比一個更有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