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晨光中可見瓦藍瓦藍的天兒，一大朵一大朵的云彩，所以咋說呢？她英明無比的爹爹居然判斷有誤。
今兒個應該是不會下雨，對不？
院子里保持“金雞獨立”的關平安眼巴巴地望著院門口。我爹喲，快回來，你閨女絕對不會讓人笑話你的。
一旁關天佑扎完馬步活動著手腳，目光落在一側正在冷灶前面忙乎早餐的他娘葉秀荷身上。
稚嫩的臉上眉目秀氣地蹙了蹙，隨即瞥了眼院門，垂下了眼簾倒趟著短腿往葉秀荷那邊而去。
“去去去，這里有娘，去玩你的。”葉秀荷見兒子過來，擺了擺手，“等你姥爺他們回來咱們就能吃上。”
關天佑笑了笑，繞著來回走到拿家什的葉秀荷，“娘，你知道我姥爺過來干啥不？”
“不是想過來陪你義爺爺？”葉秀荷說完，腳步一滯，隨即她繼續拿著葫蘆瓢兒往木盤內舀水。
關天佑頓了一下，仰頭看向她，認真地搖了搖頭，“不是。”
見狀，葉秀荷蹙緊了眉頭瞥了眼院門方向，蹲了下來看著兒子，“出了啥事？你跟娘說，別怕。”
“我沒怕，我就是心頭里不舒坦。妹妹也是，不過妹妹不說，她不想你生悶氣。姥爺有些過分了。”
葉秀荷心里頓時一緊，揪得她發慌。所以她男人其實壓根不是去隊里找大中，然后陪著他們巡邏？
“兒子，啥事？快說。”
“我說了你不能生悶氣。”
前面的關平安聞言無語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兒。
不生氣才怪呢 換成誰在老爹的心目中大侄女居然比親閨女吃香也火的好不？要不然她能一直瞞著她娘親？
她姥爺這次更是話里帶上她姥姥，她不喜歡，真不喜歡。
保是吧？
那她就給毀了！
關平安收回單腿，朝齊景年使了一個眼色，背起小手轉悠到院門。
“不攔？”
大門口的半坡上，關平安望向路口，聞言搖了搖頭，“過了。不管是誰，想惹我爹娘吵嘴的都不行。”
“天佑比你強。”
關平安承認這點，她顧忌太多。
“我小時候不好養，我姥爺送了不少東西。我每年去葉家堡，仨舅舅家有啥好東西全留給我吃。”
“他們很疼我的。不光長輩們，就連最小的表哥，他們都很疼我。那幾年大家都沒吃的了，到了我和哥哥去拜年，我姥姥他們都會想法子燒兩碗面條補上我們臘八生日。等年景好了，他們還會臥上荷包蛋。”
“我從小到大，我姥爺是一見到我就抱著手上。他會抱著我整個堡里轉悠，見到誰都夸上我幾句。”
齊景年默默地聽著……他很理解這份疼愛對于關關來說有多珍貴。就如他現在的祖父祖母，自己何曾不是日夜牽掛？
無法否認葉五爺對外孫女的疼愛，只是對于葉五爺來說，姑爺到底是外人，卻忘了外孫女也姓關。
何況那個什么葉秀娟值得你護著疼著，可對于他關世叔一家來說算什么？一再二再而三的為一個外人，難免讓人寒心。
院子內，葉秀荷聽了兒子的話，一陣怔然。
這還是關天佑顧忌到他娘，不敢多說自己委屈，只不過稍微講幾句他姥爺在京城辦的事和獨自離開。
但葉秀荷真蠢嘛？
未必。
“所以你姥爺昨晚過來還想你義爺爺出面，還想扯上梅家？”
“可不是嘛。”關天佑明知妹妹守住大門，但還是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娘，你說我那個啥大姨不會是親的吧？”
從關有壽的身世上，讓小孩的見識仿佛打開了一扇門。差點就開口問出，會不會他姥爺也偷人？
那可是弟媳婦還是什么啥來著。
葉秀荷搖了搖頭，“她當年幫了你姥爺不少，聽你大舅說人家爺爺臨終那會兒，你姥爺還答應了好好照顧他那一脈。”
她爹對她那個大堂姐的好，其實早已讓她娘心里不滿，可咋說呢？她娘說葉家姑奶奶貴重，你爹幫她也是為葉家姑娘。
可如今她是親的嗎？她就不貴重？她才是她爹的親姑娘。她從來不爭，所以她就變得可有可無是吧？
“娘，你生氣了啦？別氣，你還有我們呢。我爹也沒怪我姥爺的意思，他跟我們說不能忘了我姥爺的好。”
說著，關天佑轉了轉眼珠子，“反正我爹不可能會答應，你就讓我姥爺搗鼓唄。你也當不知道行不？”
“不行，我得找你姥。”
有啥用？他姥還不是聽從他姥爺的話。
關天佑不贊同地蹙了蹙眉，“我猜我姥爺的那個大侄女是真干了壞事，我姥爺他怕葉家名聲壞了，我姥也會這么想。”
“你姥爺真糊涂。”
“不過兒子啊，你們別怪他。他也是為娘和你鳳姨她們著想。這要是爆到明面上，葉家閨女都丟死人。”
啥意思？
“他是想你義爺爺出面在暗地里處理了。張揚出去對誰都不好，就你奶他們，還不知咋說娘呢。”
所以呢？
“你姥爺心是好的，回頭我就讓他別瞎摻和哈。”
關天佑看著他娘擠出的一抹苦笑，靈光一閃，突然他就懂了。同時，他忍不住做出一個動作。
——妹妹摟住娘的脖子，用小臉蹭蹭娘的臉，娘她就會很開心。
羞紅小臉蛋的關天佑摟住葉秀荷的脖子，“娘，我最愛你了。”
葉秀荷忍俊不禁輕笑出聲，抱著兒子站起身，“咋學你妹妹了呀？你不是說自個已經是爺們了？”
“在娘跟前，我先是你兒子。”
葉秀荷失笑地拍了拍兒子屁股，瞅把你個小爺們臉紅的“去找你妹妹他們玩兒，要不去喊你爹回來。”
關天佑的耳朵動了動，頓時樂出聲，“是我爹回來了。”說完撒腿就外跑，“娘，我姥爺他們也回來了。”
葉秀荷看著兒子的背影，收斂起笑容，抿了抿嘴唇走到灶前。掀開鍋蓋看著白米粥，她愣了愣。
她爹是想干啥？不管是啥理由，都不行的。她的安安多孝順，有點好吃好喝的都往姥家送。
連兒子都憋不住了，可閨女呢？
誰要是對她有點不好，閨女就巴著她嘀咕個沒完，可關于她姥爺的為啥不說，還不是為了她這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