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綿被兩名殺手押走,蘇老遣散了屋里的所有人,獨自一人站在蘇青的房間里沉思。
剛剛蘇綿的最后一句話,對他一個當父親的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打擊,原來蘇綿和蘇青從未把他當成是父親,對他的兒女而言,他只不過是一個發布命令的人。
做父親的做成他這個地步,確實挺可悲。
蘇老無奈的輕嘆了口氣,人到中年情緒就多了起來,他竟然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種感覺很不好,很糟糕,他質疑了自己一直以來堅定的想法。
也許,蘇青和蘇綿不會明白他的苦心了。
他,蘇老,是一個合格的蘇家掌舵人,卻是一個不及格的父親。
蘇青的私人機場其實就是一個露天的廢棄工場,在一處偏僻人煙稀少的地帶,方圓十里都沒有人煙,是被房地產商放棄的開發地段。
他很多年前和這個工廠的負責人有過合作,工廠倒閉以后,他就買下了這塊地皮,作為他的一個小天地。
他做事一向謹慎,當年為了不讓蘇老發現這個地方,他也費了不少的苦心,就連買下地皮的錢,也是在夾裹在合作的款里打過去的。
所以,蘇老至今都不知道他當初和宮野,是怎么從他眼皮底下跑走的。
蘇青趕到私人機場天已經黑了,他給看守的心腹要了手機,又交代心腹檢查飛機,準備飛行。
心腹立即去執行,去做著飛機起飛前的安全檢查。
蘇青快速撥打了顧相濡的電話,他不是有意要記顧相濡的號碼,只是他的記憶力太好了,特別是對數字異常敏感,他只看過一遍的數字組合,就會深深的記在腦海里。
這完全是一個新的號碼,新的手機,完全不會給顧相濡帶去麻煩。
他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也是為了讓顧相濡放心,約好回A市碰面的時間。
這次電話又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顧相濡冷漠的聲音傳來。“哪位?”
蘇青開門見山。“藥膏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小時之后,會有人送到你房間門口,連敲三下門為暗號。”
顧相濡淡淡嗯了一聲。“好,我等著。”
“事發突然,我現在準備起飛了,沒法和你一起走了。不過你放心,綿綿不會阻止你離開。等你飛機落地就立刻來找我,我們老地方碰面,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
“好。”
蘇青掛斷了電話,他聽顧相濡的聲音還是很虛弱。顧相濡傷了筋骨需要好好休養,不能陪著尹以沫到處亂逛,倒是無形之中,最大的配合。
他要的就是顧相濡和尹以沫這一段時間不要出現在公眾視線,最好盡量窩在家里別出來。
蘇綿現在已經完全把林雅雯當成了尹以沫,蘇綿的手段和報復都會出在林雅雯身上,這樣尹以沫才是安全的。
他調換了尹以沫和林雅雯的身份資料,心里沒有對林雅雯有一分的愧疚,因為林雅雯本身就是將死之人。
這是林雅雯的命數!
“少爺,檢查完畢,可以正常起飛。”男人恭敬的聲音把蘇青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蘇青側身看向男人,從口袋里掏出藥膏遞給男人。“把這盒藥膏送到希爾頓酒店,頂層,最角落的一個房間。你連敲三下門把藥膏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男人面露擔憂。“少爺,這飛機你要自己開嗎?”
蘇青點頭,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放心吧,雖然幾年沒開了,手有些生疏,但操作流程還記得。”
男人也不再勸阻蘇青了,蘇青決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改變。“少爺,我一定會做好你交代我的事,一路順風。”
蘇青露出溫潤的笑容。“快去吧,我的朋友還等著救命藥呢。”
男人點了點頭,沖蘇青彎腰鞠了個躬,攥著手心里的藥膏盒,跑出了廢舊工廠。
蘇青大步上了飛機,起飛之前,撥通了蘇老的電話。
他不知道蘇老會對蘇綿做什么,但他敢肯定,蘇老不會真正的傷害蘇綿。
蘇綿也不可能任蘇老宰割,她有很多手段可以逃過蘇老的懲罰。
但他還是要打電話給蘇老,讓他別責怪蘇綿,別把對他的怒火遷怒到蘇綿身上。
電話接通,蘇青搶先開口。“蘇老,我……”
“逆子!”蘇老秒聽出了蘇青的聲音,厲聲打斷了蘇青的話。“你竟然還敢打電話過來!你是來宣戰還是來挑釁的!?”
蘇青不禁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一點,以免蘇老的咆哮,刺傷他的耳膜。
他沒有急著和蘇老解釋,他耐心的等蘇老劈頭蓋臉的咆哮發泄完畢,他才心平氣和的開口。
“蘇老,我打這個電話不是來宣戰,更不是來挑釁,我只是想讓你不要責怪綿綿,你和綿綿之間本身就沒有多少父女之情,請你不要把僅存的親情消耗殆盡。我會扛起我應該擔負的責任,我答應你,一個月之后,我會心甘情愿的回華盛頓,再也不會離開蘇家。”
蘇老冷哼,攥著手機的手恨不得把手機捏碎。“蘇青,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令我失望,你的任何話我都不會再相信。還有,綿綿已經被我扔進后山,這就是她背叛我的代價。”
蘇青的瞳孔驟然緊縮,他萬沒有想到蘇老會對蘇綿下這么重的懲罰。“后山?你這是逼我回去嗎?”
“對,我就是在逼你!”
他其實沒想到蘇青會打來電話向蘇綿求情,但是如果能利用蘇綿讓蘇青自投羅網,他寧愿蘇青誤會他。
蘇青這次逃跑,說不定又會好幾年渺無音訊,他才不相信一個月回來的鬼話!
蘇青沉默了幾秒鐘,像是在思考權衡要不要妥協。
他很了解蘇綿,蘇綿完全可以在后山生存,她的身上永遠攜帶著各種類型的毒藥,也沒有毒物能近得了她的身。
她頂多會受一點風吹雨打,風餐露宿個兩三天,等蘇老氣消了,自然會派人接她出來。
但他要是這時候回去了,那宮野……蘇青搖搖頭,將想要回去解救蘇綿的想法扼殺在腦海。
他不能回去!
他必須要對宮野和他自己負責!
“蘇老。”他的聲音清冷淡漠,溫潤的眼眸里閃過凌厲。“如果綿綿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我。”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給你送終。
蘇青最后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他不想對蘇老使用語言暴力,此時激怒蘇老,只會讓蘇綿的處境更加危險。
“你也學會威脅我了,你們倆兄妹真是好樣的。”蘇老的話里有諷刺也有悲哀,這話蘇綿也說過。
“罷了,你永遠都不用回來了,我們從這一刻斷絕父子關系,我會挑選出一位新的繼承人。蘇青,你自由了。”
“蘇老,你……唉。”蘇青對著被掛斷的電話嘆了口氣。
蘇老能說出挑選新的繼承人,讓他很意外,看來,蘇老真的傷了心。
可是他沒辦法,宮野為他犧牲了很多,幾乎是眾叛親離,他不能丟下宮野,也不想他和宮野之間有隔閡。
他必須要親口向宮野坦白,一個月的時間,夠他循循善誘,鋪墊他真實的身份。
“咚!咚!咚!”
三下重疊響徹的敲門聲,讓躺著的顧相濡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他拄著黑色的手杖,盡可能的加快步伐去開門。
他今天在沙發上躺了一天,腿部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一點,走路的步伐也更穩健了。
等顧相濡打開門,門外已經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圓圓的小瓶子放在地上。
他撐著拐杖,盡量不讓膝蓋彎曲,彎著腰,伸著胳膊將地上的藥瓶撿起。
只這一個彎腰的動作,拉扯到腿部的肌肉,讓他瞬間又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顧相濡深吸一口氣,往后退了兩步,關上了房門。
他返回了沙發上,仔細打量著手里的藥瓶。藥瓶是純白色的小圓盒,上面連一個字都沒有,看的他眉頭緊皺。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擰開瓶蓋,還好藥膏的顏色看上去不怪,和尹以沫睡覺時涂的面霜差不多。
他吸了吸鼻子嗅了兩下,一股淡淡的中藥味鉆入鼻腔。
中藥的味道,他很不喜歡,他的胃病之前有一陣子很嚴重,葉美嵐就天天熬中藥逼迫他喝,導致他對這個氣味很排斥。
但是現在,這個中藥味對他來說,完全是救命的神藥。
別說讓他涂抹了,就是讓他吃下去,他也愿意。
只有這個藥膏才能讓他膝蓋上的針洞復原,才能讓他的丫頭察覺不到他的痛苦。
只要尹以沫不傷心,他怎么樣都可以。
顧相濡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卷起了褲腿,一直將寬大的褲腿卷到了膝蓋上方,觸目驚心的膝蓋暴露在空氣中,他的嘴角卻勾著溫柔的笑容。
他摳了一大塊藥膏,均勻的涂抹在恐怖的針眼上,藥膏碰觸到傷口,像是被辣椒油又或者是鹽水潑的一樣,無法忍受的疼痛順著藥膏,鉆進了膝蓋的洞眼里。
“嘶……”顧相濡咬牙,汗珠順著額頭布滿了五官輪廓,他忍著鉆心入骨的疼痛,顫抖著手指繼續涂抹著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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