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濡正陷在疼痛的夢魘中,似醒非醒中感覺有一股力氣在推他,他吃力緩慢的睜開眼睛,朦朧的視線還沒清晰,一層細細的水霧噴在了他蒼白的臉上,鼻尖也鉆入一股清香的味道。
他本來就混沌的腦袋更加混亂,大腦有幾秒鐘的空白,他恍惚間有一種分不清這是夢里還是醒來,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蘇綿看著顧相濡搖頭揉眼想要清醒的模樣,嘴角的笑意變得更濃,迷幻噴霧起作用了,一個小時之內顧相濡的大腦都會很遲緩,很亂,不會思考林雅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他會分不清現實和夢境,記憶會暫時的混亂。
她快速把噴霧放回包里,這噴霧雖然有一些副作用,但是只噴一次對身體和大腦也不會有影響。
蘇綿伸手撫上顧相濡的胳膊,阻止他再搖頭揉眼,她盡量讓聲音輕柔。“相濡,相濡,你怎么了?”
顧相濡聽到耳邊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側頭看向床邊的人,他的視線很模糊看的很不清楚,他微瞇眼想讓自己看得更清一點,但依舊只能看到那人的輪廓。
尹以沫和林雅雯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長相本就有幾分相似,顧相濡現在最需要最思念的就是尹以沫,也理所當然的把床邊的人當成了尹以沫。
熟悉的輪廓和身影讓顧相濡瞬間就紅了眼眶,他的大手反握住蘇綿抓住他胳膊的手,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大手用力一拉,蘇綿順著力道撲進了顧相濡懷里,下一秒,她的每一根肋骨都被這窒息般的擁抱勒疼。
蘇綿冰冷的身體猛然僵硬,她震驚在顧相濡堅硬的胸膛,震驚在顧相濡擁抱的力度,顧相濡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一時之間,她也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忘了自己扮演的是顧相濡最心愛的女人,她沉浸陶醉在了顧相濡的懷里,這個她碰他衣服他都會厭惡皺眉的人,此時正把她緊緊的鑲嵌在懷里。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清爽干凈的味道,沁人心脾。
冷冰冰的顧相濡懷里竟然如此溫暖,如果讓人貪戀。
蘇綿纖細的手臂緊緊摟住顧相濡的后背,美艷的眸子緊閉著,享受著顧相濡的溫柔懷抱。
“沫兒,我的沫兒。”顧相濡嘶啞的思念呢喃,讓沉醉的蘇綿回了神。
上一秒還讓蘇綿感覺到幸福溫暖的懷抱,回神后瞬間就變得可笑又諷刺。
原來顧相濡并不討厭人觸碰,原來顧相濡的聲音可以這么溫柔寵溺……
蘇綿的心被妒意占領,也忽略了顧相濡喊著和林雅雯完全不對的名字,她的唇邊揚起譏諷自嘲的冷笑,冷若冰霜的淡淡開口。“相濡,你愛我嗎?”
她明知道顧相濡的回答,她也知道顧相濡有多愛她此時頂著的面孔,但她就是想聽顧相濡說那三個字,這一秒在顧相濡懷里的人是她,她就自欺欺人的當成顧相濡對她說的。
疼痛和懷里人的真實觸感,讓顧相濡的嗓音微微發顫,他隱忍著想要溢出喉嚨的疼痛呻.吟,調整著紊亂的呼吸,虛弱又篤定的說“愛,很愛很愛,愛到無可救藥,無法自拔,呵,傻丫頭,你……”他話語一頓,干裂的唇角淡淡笑著,聲音溫柔得不成樣子。“你不該這樣問我的,我對你的心路人皆知,我對你的愛天地可鑒,這樣沒有安全感的問題,該由我來問你才對。”
蘇綿的心臟蔓延著撕裂的疼痛,顧相濡溫柔寵溺的語氣,顧相濡情意綿綿的話語,都在加劇她的妒意和心痛。
原來顧相濡不像她以為的不解風情,原來顧相濡是這樣會說情話,會說甜言蜜語的一個男人。
顧相濡這些話有多動人,對她蘇綿就有多殘忍。
她突然感覺眼角有些涼,用指尖摸了一下,是類似水的明亮亮濕漉漉的液體。
蘇綿垂眸看著指腹上的水漬,覺得更加可笑了,她竟然聽著顧相濡對另一個女人的愛意哭了,忌妒難過的流眼淚了。
她側頭,冰冷的唇角貼近顧相濡的耳邊。“我一直讓你沒有安全感嗎?”
她很震驚顧相濡會說沒有安全感的人是他,自負,目中無人的顧相濡,愛那個病女人愛到何等的地步才會在感情里沒有安全感。
這又是直擊她心臟,摧毀她心臟的一記重拳。
顧相濡淡淡的輕笑出聲,抵在她肩膀上的下巴點了點,委屈撒嬌般的嗯了一聲。“寶貝別生氣,我不是不相信你愛我才沒有安全感,我是真的太愛你了才會患得患失,你就把我當成一個缺愛渴望被你愛的瘋子,我想時時刻刻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分開一秒都好難受。”
蘇綿此時的心可以用支離破碎來形容,她有在腦海中想象過顧相濡愛一個人的模樣,但她的想象不及真實顧相濡的十分之一。
原來顧相濡有兩副面孔,對他那個病女人是溫柔似水,對她則是冷漠的拒之千里。
她試探不下去了,她想要立刻讓那個病女人死去,她想要立刻給顧相濡洗腦,讓他從此把溫柔只給她蘇綿一個人。
蘇綿心里妒嫉已經翻江倒海,冰冷的眸子染上嗜血的腥紅,她心癢,手癢的想要殺人!
她想要推開顧相濡,但她剛有掙脫他懷抱的小動作,顧相濡就摟的更加的緊密。
“相濡,你松開我,你……”
“不松。”顧相濡打斷蘇綿的話,語氣十分惹人憐愛的撒嬌。“不松不松,老公好疼,疼的快要死掉了,要老婆的抱抱,要老婆的親親……”
蘇綿對顧相濡的認識再一次顛覆,顧相濡的撒嬌,顧相濡的求愛磨蹭,都仿佛一根根鐵棍全數都敲在她的頭上,她的腦海突然閃過一種可怕的猜想,此時正抱著她的顧相濡,會不會也和她一樣是頂著人皮面具的冒牌貨。
她的聲音更加的寒意冰冷。“你真的要我親你嗎?”
“嗯,我要。”
“好,那你松開我一點。”
顧相濡其實大腦是完全混亂的,他在潛意識里堅定的認為懷里的人是尹以沫,再加上迷幻的噴霧,他根本就察覺不到聲音的不同,也感覺不到懷里的觸感不同。
他太想念尹以沫了,就算此時抱著的是個枕頭,他也會對枕頭百般呵護柔情,對枕頭索吻索愛。
蘇綿得到松懈,一只手又悄悄的伸進包里面,快速拿著噴霧對著顧相濡又噴了一下。
顧相濡被水霧噴到,本就迷瞪的眼神變得更加的呆滯,像是被定住般呆愣了幾秒,隨后眼一閉躺在了床上。
蘇綿被顧相濡氣的真快要成魔女了,胡亂的拉過被子給顧相濡一蓋,快步的走出了臥室,重重地碰的一聲把門給摔上。
她冰冷的臉上滿是蕭殺的氣息,邊走邊扯掉了臉上的人皮面具,她將面具死死的攥在手心,恨不得將手心里的這張臉碎尸萬段。
她走出酒店跳上了紅色的法拉利,伸手粗魯的把頭套也拽了下來,狠狠的踩在了腳下,她及腰的大波浪卷發隨著呼嘯而過的風飄蕩。
蘇綿眼里的陰狠冰冷不言而喻,扮成林雅雯去感受顧相濡的柔情,是她第一次后悔做的事情,也是她干過最愚蠢的事情。
她是腦袋被門擠了,被驢踢了,被榴蓮砸了,才會自己去找虐!
她本意是想和顧相濡睡覺的,但她低估了自己的妒忌,更低估了那個女人在顧相濡心里的位置。
顧相濡可以為了那個女人完全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蘇綿的耳邊一直縈繞著顧相濡溫柔撒嬌的聲音,她的身上甚至還沾染著顧相濡身上的味道,還殘留著顧相濡的體溫……她感受過了顧相濡的溫暖,顧相濡的柔情,她想要得到顧相濡的心更加堅定了。
蘇青要飛去華盛頓,必須要找個光明正大的離開理由,或者是一個爆發點,他要是好端端的和宮野說想一個人出去玩兩天,宮野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于是,他就以宮野亂屢次不改丟臭襪子為由,無理取鬧,沒事找茬的和宮野大吵了一架。
當然,宮野一開始并沒有和蘇青吵,只好脾氣的杵在一旁,看著蘇青捏著鼻子用兩根手指捏著一只臭襪子,憤憤的指責質問他。
蘇青和宮野在一起了很多年,清楚的知道如何讓宮野順毛,更知道如何讓宮野炸毛,宮野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是會格外的容忍包容他,能讓宮野對他發火的除了他多看了其他男人兩眼,就是他的無敵叨叨神功。
他其實也不是一個多話,愛說話的人,但剛對宮野他有說不完的話,挑刺找茬諷刺的話,他能不間斷的說上一下午。
嘮到宮野一個頭兩個大,好脾氣被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消磨殆盡,于是宮野忍無可忍,脫掉了自己的鞋子,把腳上的襪子拽了下來,故意胡亂的扔在了地板上,和因為一只襪子小題大做的蘇青叫板。
蘇青在心里暗想,天吶,終于把你這一招逼出來了!
他低頭瞥了一眼地上的臭襪子,裝作很生氣的伸出手指指向宮野,又指了指門,咬牙憤憤出口三個字。“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