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非常幽靜的清吧里,顧相濡獨自一人坐在吧臺邊喝悶酒,每隔幾分鐘將空了的酒杯推給調酒師,滿上后,仰頭兩三口便飲盡。
曾經顧相濡有過一段瘋狂酗酒的時間,喝傷了脾胃,才落下如今這么嚴重的胃病。
所以這幾年來他極少碰酒,除非生意上推不掉的應酬,但他也只是淺飲,從不喝超過三杯。
他比誰都清楚酒消不了愁,酒精麻痹之后醒來只會更加難過。
從尹以沫家離開,胸口實在悶疼的厲害,不安和煩躁的情緒快把他逼瘋了,需要找一個出口排解發泄,便開車來了宮野開的清吧。
說是清吧,不如說是他們幾個聚會,排解煩惱的私人酒吧。
不對外開放,除了愛喝酒的唐宋常來,他和蘇北辰來的很少。
顧相濡一杯接一杯灌酒,大半瓶伏特加下肚,頭已經有點發暈,白皙的臉上也漸浮出醉酒的紅暈。
“顧先生,你已經喝了不少了。”調酒師關心提醒,給顧相濡倒酒的速度開始放慢,磨磨蹭蹭。
顧相濡不耐煩的皺眉。“少廢話倒酒!”
調酒師和顧相濡不太熟,和經常來到唐宋比較熟絡,顧相濡一看就沒唐宋好說話,不是個善主,便也不在多言,新拆了一瓶伏特加給顧相濡滿上。
“老顧,你大白天的干嘛呢!?”蘇北辰炸炸呼呼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顧相濡已經有了七分醉,腦子運行比較慢,等反應過來時,蘇北辰已將他手里的酒杯奪走,順便揮手趕走了調酒師。
蘇北辰指著空了的酒瓶,恨鐵不成鋼的咬牙。“老顧你……”
“把酒拿來,老子還沒喝好呢!”顧相濡打斷蘇北辰的話伸手去奪酒杯。
蘇北辰將酒杯抱在懷里不給。“老顧,你忘了你上個星期剛胃出血,還敢喝烈酒伏特加,怎么又想住院啊!”
顧相濡陰沉著臉罵了一聲。“我叫你來是陪我喝酒的,不是讓你在這啰嗦的,拿來!”
蘇北辰撇嘴,見顧相濡要自己繞到吧臺里去拿杯子,無奈將杯子給了他。“喝吧,使勁喝,你們倆就使勁作吧!”
蘇北辰用膝蓋想也知道,顧相濡和尹以沫這是又開戰了。
顧相濡繼續兇猛的灌酒,蘇北辰在一旁嘖嘖嘖的搖頭。
“老顧,我教你的叫媳婦你叫了沒?”
顧相濡沒說話冷哼一聲,提到這胸口一陣楸疼,仰頭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蘇北辰試探性的問。“叫了她不喜歡?”
顧相濡又沒說話,指腹摩擦著酒杯的邊緣,薄唇邊勾起自嘲的笑。
蘇北辰看這情況徹底明白了。“老顧最重要的一點,甜言蜜語死纏爛打,無論對方什么反應,絕對不發脾氣,你做到了嗎?”
顧相濡依舊沉默,臉色更加難看,仰頭一口氣喝光了一整杯酒。
蘇北辰說“不可能啊,這一招對女人來說是絕殺啊!你家小沫沫太難哄了,這兩招要是放在白雪身上,保準收拾的服服帖帖。”
顧相濡攥住杯子的手猛然握緊。“那是因為白雪愛你。”
蘇北辰咧著嘴笑。“那是必須的!老顧,其實你比誰都明白,尹以沫她……呃,何必在一棵歪脖樹上吊死,有好多森林等著你去開發呢!”
顧相濡冷笑。“森林?你以為我和你一樣。”
蘇北辰撇嘴。“和我一樣多好啊,太深情,專情的人只會傷身傷己,像你一樣坐在這里喝悶酒。”
顧相濡沒反駁蘇北辰,因為蘇北辰說的很對,他怎么就非尹以沫不可呢?
他也沒想過,也沒試過和別的女人接觸,有了尹以沫以后,他的心里眼里腦海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蘇北辰湊近顧相濡耳邊,指著他側方小聲說“老顧,你看那邊坐著個妙齡美女,她盯著你垂延你很久了,你過去打個招呼,沒準來電有感覺呢!”
顧相濡連側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冷漠的瞪了下興奮的蘇北辰。“你能別見了女人,就露出一副狗見了的骨頭的表情嗎?”
蘇北辰摩拳擦掌。“那小妞長的不遜以尹以沫,看她看你時含情脈脈的眼神,肯定比尹以沫懂風情多了,你去試一試,肯定滋味銷魂。”
“滾蛋!”
顧相濡非常鄙視蘇北辰,繼續喝酒,完全不理會蘇北辰在一旁使勁的煽風點火。
蘇北辰急了。“老顧,你知道小沫沫為什么把你吃的這么死嘛?她就是看你太癡情了,拿她沒轍,她才敢使勁給你鬧騰,往死里跟你作,你說說你每次看著小沫沫你就一臉癡漢樣,她不騎到你脖子上給你染頭發才怪。”
顧相濡冷著臉,杯子往吧臺上用力一摔。“不許說沫兒壞話!”
蘇北辰服了,嘖了兩聲說“看你這副妻奴樣,小沫沫折騰你也活該。”
顧相濡說“我女人,我心甘情愿被她折騰。”
蘇北辰呵呵。“老顧,你真是現如今社會滅絕的純情男,我以后就叫你顧純情吧!”
“滾!”
“不喜歡,那顧專情?”
“滾!”
“顧傻子吧!比較適合你,整個一愛情里的大傻子。”
“去你大爺的!”
顧相濡忍無可忍,舉起酒杯就朝蘇北辰砸去。
蘇北辰成功接住向他砸來的酒杯,帥氣的挑下頭發。“老顧,你太暴力了,幸好我眼疾手快,我頭爛了不要緊,杯子砸壞了要賠的。”
顧相濡“……”
他不應該叫蘇北辰來陪他喝酒。
尹以沫整整一天都沒接到顧相濡的電話,腦海里全是顧相濡站在樓下落寞抽煙的樣子。
這次他是真傷心了吧!
這樣也好,沒有他的糾纏她過的更自在,更舒服。
話雖這樣講,但尹以沫還是下意識的等著顧相濡的電話。
顧相濡電話沒等著,尹以沫卻意外接到白雪的電話。
這是她新辦的號碼,除了外婆和媽媽她并沒告訴任何人,怎么好像誰都知道她的新號。
白雪在電話那頭很興奮。“小沫,明天晚上有流星雨,流星來的具體時間好像是12點以后,我們明天準備去露營,在野外等流星雨,你也一起來吧!”
尹以沫很委婉的拿小黑當擋箭牌拒絕。“那個我養了一條狗,我走了,小黑就沒人照顧了。”
“這很簡單啊,我有一個朋友是開寵物醫院的,你把小黑放在她那多久都沒關系,她會照料的很好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尹以沫有些尷尬。“那個,小黑剛來A市,這兩天好像生病了,躺在窩里一直不出來,我想多陪陪它。”
“狗狗生病了更應該去寵物醫院,只是一天而已,小沫,幾十年一次流星雨唉,你就想這樣錯過嗎?”
尹以沫是有點心動,但想著她去了顧相濡肯定也會去,兩人在家里吵架就算了,萬一在外面吵起來,就太尷尬太丟人了。
“那個白雪,謝謝你的邀請,我不太想去。”
“那好吧。”
白雪稍有些失落的語氣,尹以沫又說了句對不起,便匆匆掛斷電話。
尹以沫想,流星雨在哪看都一樣,看到的都是同一顆流星,她大不了爬上屋頂看,肯定也超級美。
晚上尹以沫做了兩人份的晚餐,吃了一份,一份留在鍋里。
她想打電話問問顧相濡回不回來吃飯,但又想自己上午一副極厭惡顧相濡的樣子,把他氣走了,再打電話問這么討好的話,自己和神經病有什么區別。
躺在床上翻著書,心思也不在書上,完全看不下去,跑到樓下去看她最喜歡的搞怪綜藝節目,竟也心不在焉笑不出來。
尹以沫看著看著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猛然驚醒時,已經將近11點了,看來顧相濡今晚不會來了。
有些失落的上了樓,一看手機有十幾個未接電話,還有兩條信息,全是顧相濡發來的。
“媳婦,為什么不接電話?就這么討厭我嗎?我好羨慕嫉妒姓簡的那小子,你也給我折千紙鶴好不好?也給我刻名字好不好?”
“我好想你,好想抱你,好想親你,好想去找你,但媳婦不行,北辰教我要欲擒故縱,說這樣比較有男人味,沫兒,我好想你,你快說喜歡我,這樣我就能快點去找你了。”
尹以沫讀著孩子氣的短信,仿佛能看到顧三歲發短信時委屈的小表情,唇邊揚起溫柔的笑意。
但又感覺哪里不太對勁,正常的顧相濡絕對不會承認,他羨慕嫉妒簡墨。
難道,顧相濡又喝酒了?
尹以沫想到這,看了最新的未接電話是半個小時前,毫不猶豫果斷拔了過去。
電話接通,顧相濡含糊不清有些發硬的聲音傳來。
尹以沫只聽了一個字便知道他喝了酒,并且喝大了,喝了不少。
顧相濡側身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有些痛苦的半閉著雙眼,大腦和思緒有些遲鈍,胃部劇烈的疼痛,讓他酒精麻痹的腦袋清醒了幾分。
“沫兒……是你嗎?”
尹以沫聽著顧相濡隱忍發顫的聲音,心疼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顧相濡,誰讓你又喝酒的,你憑什么總是糟蹋自己的身體!?”
顧相濡聽著尹以沫焦急責怪的語氣,唇邊掛著微笑。
“沫兒,我以為喝醉了就不會再想你,誰知道比清醒時更加想你,我能過去找你嗎?”
尹以沫泣不成聲,用手擦著眼淚說不出話。
顧相濡卻以為尹以沫生他氣了,急忙說“我不去找你了,沫兒,我能忍,你別煩我。”
尹以沫心揪揪的疼著,抽泣咽著說“顧相濡,你別來找我。”
顧相濡閉上眼睛,心如刀割。
尹以沫說“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