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跟六個姑娘“擠”,其實馬車空間并不小,再加一個身材瘦削嬌小的姜寶青完全不在話下。
饒是如此,馬車里的一個姑娘在姜寶青上車時,還是翻了個白眼,扭著腰肢下了車:“不識趣!我去跟王管事他們坐一輛馬車,這是看得起你,還在那裝模作樣的,我呸!”
姜寶青眉頭抬也未抬,只淡淡道:“若我是你,就老實的在這輛馬車里待著。”
那姑娘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似的,拿眼剮了姜寶青一眼,陰陽怪氣道:“呦,你還以為咱們都長得像你這樣,花容月貌的,天生就是一副勾男人的樣貌。”
姜寶青充耳不聞,那姑娘罵了幾句,見姜寶青根本不理會她,悻悻的瞪了姜寶青一眼,扭著腰肢往王管事他們那輛馬車上去了。
三輛馬車,轱轤轱轆的從山間小路碾過,依次駛離了劉家村。
這些山村里的姑娘,好多還是頭一次坐馬車,滿是新奇,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馬車里亂的很。
這些姑娘打鬧的時候,難免就會磕磕碰碰的,姜寶青也不說什么,只盡量躲著旁人的觸碰。
“哎,”有膽子大潑辣些的,就跟姜寶青搭起話來,“你真訂了親啊?”
這話一問,馬車里別的姑娘幾乎都靜了一瞬,往姜寶青這邊看了過來。
姜寶青盡量挪到有車窗的地方去,一邊掀著窗簾,看著外頭的風景,一邊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沒。”
那潑辣的姑娘顯然不滿意姜寶青這種漫不經心的模樣,忍不住就想去拐姜寶青一下。
她們村里頭的姑娘,平時野慣了的,你搗我一下我戳你一下,都是尋常。
結果她胳膊肘剛伸過去,姜寶青便把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視線清凌凌的往那潑辣姑娘面門上一掃。
姜寶青是什么也沒說,但那潑辣姑娘就有些訕訕的,自己縮回了手。
然而她還是有些忍不住嘟囔道:“干啥啊……這么裝……”
經過了這個小插曲,姜寶青她們這輛馬車里的氣氛就變得有些怪怪的。幾個離家的小姑娘哪怕是互相說話,也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這個叫姜寶青的,生得好是好,就是脾氣也太古怪了些吧。
馬車里的姑娘們有志一同的這般想著。
這會兒,姜寶青也沒什么閑心跟這幾個姑娘調節氣氛了。
她已經認出來了,打從剛才那個岔路起,這幾輛馬車行駛的路線,就完全不是往城里去的路線了。
姜寶青垂下眼,手摸向左手腕間的腕帶。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只有在摸向那個腕帶時,她心里才會安定下來。
馬車行駛了許久,終于又有姑娘有了疑問:“我咋看著,這路有點不太對啊?”
她曾經跟著家里頭去過縣城幾次,對往縣城的路隱隱有些印象。
像是出了劉家村那山路不久,往縣城的必經之路上,有個路口那,應該是有棵歪脖子大槐樹的。
這一路上,這姑娘看到的槐樹倒不少,但沒有一棵是那棵樹干都被蟲子蛀了大半去的歪脖子大槐樹。
不過,因著她也不是時時盯著窗口,還以為自己漏看了,只不過嘀咕了一聲,也就罷了。
然而,越往后走,那姑娘看著車窗外顯然不是往縣城那條路去的風景,就越有些犯嘀咕了。
看這路兩邊山林里的情況,怎么感覺越走越往山里走了?
正當這會兒,最前頭的車夫卻突然勒住了韁繩。
王管事一臉不悅的下了車:“怎么回事?”
頗有些被人擾了好事后的不爽。
只是他這一下車,幾乎是被雷劈了似的,呆愣在了原地——這荒山野地的路口處,竟然出現了幾個衙差,守住了那路口。
這為首的馬車一停,后面兩輛馬車自然也是要停下來。
車夫哆嗦得說不出話來,王管事不愧是心理素質過硬的,迅速調整了一下心情,賠著笑上前,搓了搓手,道:“幾位差大哥,這是?”
衙差笑道:“這位老爺莫慌,我們是石嘉縣衙門的衙差,這幾日縣城里流竄來一伙江洋大盜,到處作案犯事。我們縣令大人吩咐了,把出縣城的幾條要道都給守住了,免得那江洋大盜再流竄到別的地方去。”
王管事心下微松,只是整個人還繃著,不敢有一絲懈怠:“幾位差大哥辛苦了,只是我們還要趕路……你看……”
說著,王管事便不動聲色的往衙差手里頭塞了幾塊碎銀子。
衙差當著王管事的面掂了掂銀子,便收到了袖袋中,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
王管事心里松了一口氣,不怕衙差攔路要錢,就怕衙差不收你銀子。
既然收了,就說明這事,還是很好商量的。
衙差笑瞇瞇道:“既然是要趕路,自然要盡快放行。只不過上頭有令,我們還是得循例檢查一下,還望這位老爺勿怪。”
王管事忙不迭的點頭:“應該的,應該的。”他湊近了那衙差,“實不相瞞,這些都是我在鄉下替我們老爺物色好的姑娘,打算帶回去讓我們家老爺選小妾的。”
衙差點了點頭,露出個男人都懂的笑:“你家老爺還真是有福氣。”
說著,往前走了幾步,一掀車簾,果然里面露出幾個滿是朝氣的山村姑娘的臉來。
村子里的人對當官的天然就有一種敬畏,對衙差也是,幾個姑娘忍不住往后縮了縮身子,咽了口唾沫,其中一個壯著膽子道:“衙差大哥,我們都是小姑娘,可沒你說的什么江洋大盜。”
衙差點了點頭,眼神落在姜寶青身上。
姜寶青垂下頭。
旁邊幾個姑娘忍不住就有些艷羨。
長得好了就是好,到哪里都吸引人的目光。
衙差放下車簾,又去后面那輛馬車看了下,這才回來對王管事道:“看樣子江洋大盜也不會藏在一群小姑娘中。”
王管事賠笑道:“可不是嘛!……差爺,你看,這會兒我們能走了嗎?”說著,又是很肉痛的塞過去幾塊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