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夫人若還聽不明白白氏的威脅之意,就枉費活了這么多年了。
她恨恨地吩咐下人:“把姑娘們都請過來!”
侯老夫人又用不滿的眼神一一審視過面前的兩個兒媳,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道:“把六歲的七小姐和八小姐也都請過來!讓周夫人好好看看,看清楚!看明白!”
聽白氏要看侯府所有的姑娘才能確定是誰跟周大公子有了私情,蘇柔惠的妒忌目標一下擴大了許多。
典范昭昭的大姐姐,雖然有了婚約,但如今的周大公子風頭如此之盛,又一表人才,焉知她沒有心動?
自家這房死了娘的蘇昭寧,雖然各方面遠不如自己,但卻走了狗屎運得了大哥哥青睞,說不定是大哥哥從中穿針引線了。
還有那外面來的蘇珍宜,一副狐貍精樣子,肯定是看見個好男人就黏上去了。
對,還有一個不能忽視的!三房的老五,別看平時默不作聲的,那天在清泉寺可是狠狠地坑了自己一把!
這一個個的,都是些不安好心的!
在蘇柔惠的怨恨中,長安侯府的另外六位姑娘都過來了。
侯老夫人氣暈了頭,即便是許配了人家的蘇柔嘉也被請了過來。
換了平時,處事周全細致的蘇柔嘉一定會找理由回避了,但這次,她思量著要用蘇珍宜拿捏白氏,便仍是來了。
一進正廳,蘇柔嘉就把故意由頭給歪曲了。她笑著朝白氏行禮,熱絡地說道:“好久不見周夫人,周家妹妹上次說要借給花樣子給柔嘉學習的,今日可是托了夫人?”
白氏目光一轉,就理清了思緒。這長安侯府的大姑娘是個泥鰍,即便潑上了污水,她也可以甩得半點不沾泥。自己還是不必要得罪太過。
她笑著回答蘇柔嘉道:“可不是嗎,你周妹妹整日念叨著你茶藝精湛,說要用女紅來換你的茶藝呢!”
白氏這一句話既夸了蘇柔嘉的本事,也顯擺了自己女兒的本事。可見也是個心有八竅的。
蘇柔嘉笑著回應了兩句后,坐到她母親身邊,打定主意暫不離去了。
她可不看好蘇珍宜和白氏的交鋒。
白氏打量完蘇柔嘉,又看向其他幾位長安侯府的姑娘。
她見過蘇珍宜的畫像,但卻沒有見過其本人。可那畫像畫得傳神,蘇珍宜的容貌又確實是明艷奪目,白氏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那讓她幺兒魂牽夢縈的狐貍精。
眉如柳葉,目若秋波,看著就是個不安分的!怪不得那當娘的能做了長安侯爺的外室!
蘇珍宜和蘇瑾軒的真正身世,在白氏這一眾京城貴婦心中,早已不是秘密。
若不是因為她幺兒如今毀了容,又真的被這狐貍精迷住了,她才不會同意讓這樣的禍水進門呢!
白氏又假模假樣地把蘇昭寧等幾位姑娘都看了一遍,那專注的目光讓一旁的蘇柔惠不知恨誰才好。
蘇昭寧倒是沒見過白氏,不過有先前的消息,又見這陣勢,自然是猜出了白氏的身份。
她面色波瀾不驚地站在一旁,待白氏去瞧五姑娘了,就自顧自地去牽了妹妹蘇穎穎去旁敲核桃。
今日的主角,可不是她。
果然,瞧了一圈后,白氏還是回歸了主題,她望回蘇珍宜身上,假笑著道:“果然老夫人的孫女們一個個都出落得跟仙子似的。單這一位,就讓我覺得分外眼熟了。”
有了先前的話,蘇柔惠一下子尋到了仇恨目標,她立即恨意滿滿地瞪向蘇珍宜。
被蘇柔惠和白氏兩個人同時盯著,蘇珍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目帶求助地看向蘇柔嘉。
內心并不十分注重規矩,但表面卻要做得滴水不漏的蘇柔嘉此時可不會越輩開口。
白氏這話可是對著她們的祖母說的。
果然侯老夫人不咸不淡地開了口:“此乃珍宜,行三。”
白氏一臉驚喜地喊出聲來:“可不就聽著說是三姑娘嘛。”
她走上前,拉起蘇珍宜的手,一副十分歡喜的模樣。
白氏對著蘇珍宜是贊不絕口:“這樣的好容貌真是讓人疼到心里去了。老夫人和侯夫人可千萬不要舍不得,我是真心實意來求兒媳婦的。”
蘇柔惠的手指甲都被自己掰斷了一個。
就是這賤人!她搶了自己的好姻緣。
她咬著嘴唇地看向自己的母親,見小黃氏不回應,又伸手拽了拽她母親的袖子。
這樣的情況,可叫小黃氏怎么回應!人家白氏擺明瞧上的不是自家女兒,這一眾姑娘都在,難不成女兒要毛遂自薦?
小黃氏胸口發疼,又是心疼女兒,又是埋怨蘇珍宜。內心深處,她是連大黃氏也有幾分埋怨的。
那蘇珍宜是什么貨色?真是大黃氏肚子里出來的就也罷了。明明不過是個外面來的破落戶兒,憑什么就跟她的兒爭姻緣?
“母親。”蘇柔惠實在是忍不住,只能出聲喚她娘。
小黃氏酸得不行,只好拿眼睛去看她表姐大黃氏,澀澀地道:“瞧姐姐這瞞得多嚴實,我們可都不知道是珍宜有這樣的好運道呢!”
這好運道,誰要誰拿去!
蘇珍宜在心中喊道。她也不知道這四姑娘蘇柔惠是怎么了,一個毀了容的丑八怪也要來爭。她可真想讓了出去!
蘇珍宜不開口,蘇柔惠卻是忍不住了。她見她母親終于開了口,便也忙在旁醋道:“三姐姐也真是瞞得真嚴實,怎么一點口風都不透露出來呢?怎么姐妹之間還要嚴防死守嗎,我們可都不是那么不要臉的人,不會去搶人家的姻緣!”
蘇柔惠這話可是意有所指,蘇昭寧聽得明白,蘇珍宜卻是一時間完全想不到。
蘇珍宜如今滿腦子都是周二公子那毀了容的模樣,哪里能想到蘇柔惠是誤會了對象。
她只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蘇柔惠給刺了,拿目光去望了望蘇昭寧,蘇珍宜心中有一個十分荒謬的猜想。
莫非,這四姑娘是在替她二姐姐出氣?
這大概不是蘇柔惠瘋了就是自己瞎了。
蘇珍宜怎么也不敢相信這個理由。但蘇柔惠都插言了,她便也拋了禮數,裝作不懂地回道:“四妹妹說的哪里話,珍宜只想留在祖母身邊,伺候祖母。”
白氏聽了,又上前來握蘇珍宜的手。她一副了然的模樣,笑道:“傻孩子,你不用害羞。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是個開明的母親,不會在意那些。今日我的聘禮特意繞了大半個京城,絕不會讓你委屈。”
這周夫人,是在逼迫自己騎虎難下!蘇珍宜心底氣得打哆嗦。
蘇柔惠卻是妒忌得眼睛發紅。
這可明明是自己的好姻緣!
蘇柔惠從不委屈自己,她張口就嘲道:“可不是嘛,事情都做了出來。如今三姐姐裝白蓮花給誰看呢!”
“祖母這院子里的白蓮花是出淤泥而不染,三姐姐住得久了,倒是可以說假話而不眨眼,做污事而凈手。”蘇柔惠嘲完,還甚為貼心地注解了下。
蘇珍宜被哽得胸口發疼,她深吸了一口氣答道:“口說無憑,四妹妹說話還是要有證據才好。”
“沒有證據,周夫人憑什么上門找你呀!”蘇柔惠豁了出去,左右周夫人白氏這話里話外是蘇珍宜和周大公子已經私定了終身,她反正沒了希望,還不如當著眾人激出蘇珍宜那虛偽的樣子才好!
蘇珍宜確實心虛,可她也是真不想要這樁婚事。秉著讓周夫人印象奇差的目的,蘇珍宜也索性形象全無地喊道:“你想去你去啊!沖我撒什么脾氣!我讓給你就好了!”
“你、你!”蘇柔惠喜歡用嘴皮子傷人,但斗嘴的本事卻不強。
過去她在家中囂張,蘇柔嘉是懶得理,蘇昭寧是避著她,所以這口舌功夫便是光講不長了。
如今蘇珍宜不過輕飄飄三句話,就讓蘇柔惠有些不會接腔。
蘇柔惠語塞了,小黃氏卻不會。
她心里本就有火,對著白氏便道:“孩子家脾氣大,讓姐姐見笑了。這姻緣是天注定,豈能說讓就讓。”
要是能讓就最好不過了。小黃氏心中默道。
蘇柔嘉則根本不明白蘇柔惠和蘇珍宜在爭個什么勁。
那周二公子沒得麻疹前確實撇開才華,還有副好皮囊。如今卻是,除了個禮部尚書的嫡次子身份,什么也沒了。
這樣的人,蘇柔惠哪里會瞧上眼……
不對,蘇柔嘉品出幾分別的意思來。
這周夫人是不是有意在引到她們這些姐妹們爭斗,隔岸觀火、看熱鬧?
蘇柔嘉望向白氏,果然見白氏臉上毫無惱意,反而有了些笑意。
但凡不是個傻子,見到自家準兒媳說要把兒子讓出去,怎么也不會是這個一臉滿意的模樣吧?
白氏對這位長安侯府四姑娘的戰斗力頗有幾分失望,她努力助對方一臂之力地說道:“柔惠是個好姑娘,我一直知道的。”
蘇柔惠立馬期待地看向白氏。
小黃氏也有些目光說不清道不明地望了過去。
難道真的能換?
白氏上門肯定是周大公子和蘇珍宜有了首尾。可周大公子這樣的錦繡前程,女兒又喜歡,其實如果能換,或許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白氏望著這兩母女的神情,心底只想發笑。她面上卻是遺憾不已地回頭拿了畫軸到手,說道:“可惜,唉,這都是命。”
畫軸,證據!
蘇柔惠一下子就被刺激了個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