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剛剛一直站著,可是畢竟年紀大了,就被傭人們扶著坐下了,此刻聽桑梔輕輕的甩出兩個字“好了”,騰的就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因為起來的過急,險些摔倒,幸好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把她給扶住了。
桑梔恰好看了過來,這一幕都落在了眼底。
老太太顫抖著手走到了床邊,“剛剛吐了那么一大口血,你說好了?”
桑梔笑著點頭,用袖子輕輕的擦了下額頭上細密的汗,到底是一條人命,哪怕再有勝算,可她還是有些緊張的,只是她的緊張在外人看來還是太過于淡定了。
“老夫人請放心,小少爺無礙了,半個時辰后等他醒來,再吃藥便可。”
唐胥堯搶先問道:“你說小寶半個時辰就會醒來?”
桑梔鄭重的點頭,“最多半個時辰,興許還能早一些,我看小少爺身體底子不錯,他失血過多,多吃些補血的藥吧,不過眼下還是不要太多人圍著他,讓他床邊通風少些濁氣,會更快的醒過來。”
唐老太太一聽,就把所有人都攆走了,就留下自己,“你們靠過來干啥,沒聽郎中說嗎?不要圍著,都走,都走,哎呀我的心肝啊,我的小寶,你可得早點兒醒過來,不要嚇唬奶奶啊。”
桑梔又開了些藥,讓唐家的人去抓來然后熬著,等到唐小寶醒來,估計也就差不多了。
一個時辰內,她沒有說走,當然在確定唐小寶徹底清醒過來之前,唐家人也不會放她離開的。
所有人都從唐小寶的屋子里退了出來,桑梔和江行止則被唐胥堯請到了客廳里。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丫鬟便一臉喜氣的來報,說小少爺醒過來了。
眼見著唐胥堯眉頭舒展,既然醒了,他也就不著急去看了,小家伙身邊圍著一大堆的人,此時已經看不過來了。
聽聞唐小寶醒來,江行止的目光落在桑梔的身上,探究中又多了些深邃。
“先生治好犬子,有恩于我們唐家,先生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莫說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但凡我們唐家能辦到的,也會盡力去辦,就是辦不到的,我舍了臉面托人也會幫您完成。”
桑梔笑著擺手,她可不是蹬鼻子上臉的人,“說好的一件就是一件,聽聞唐少爺有家賭坊……”
在說話的時候,桑梔幾次看了江行止,他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這個人不可能是不懂她的暗示的,而唐胥堯以為桑梔和江行止一起來的,就把他們兩個當成了一伙的,所以并沒有讓江行止出去。
于是桑梔的整個計劃,江行止也就全都聽進去了。
剛剛有的好感,就這樣被桑梔給壓了下去,這人也太沒眼力見了。
聽過桑梔的計劃后,唐胥堯展顏大笑,“這個不難,就按照你說的來,只是小先生治好犬子,當真不要任何酬勞嗎?”
桑梔搖頭,金錢有價,人情無價。
大名鼎鼎的唐家欠了自己這么大一個人情,而自己找他幫忙的事兒對于他來說又跟芝麻粒大小,唐胥堯肯定還是覺得欠了自己的人情的,以后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兒,再來找他幫忙,他也不會置之不理的。
唐小寶服藥后,又睡了過去,失血那么多,肯定是沒什么力氣的,何況還受了那么重的傷,這下子只怕一兩個月不敢再調皮了。
唐家上下齊齊的把桑梔送出門去的,按照最尊貴的客人的禮節,就連老太太都目送著她走了很遠。
而唐胥堯看著那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心中百轉千回,腦海中回想著桑梔臨走前小聲對自己說的話,“馬兒被人動過手腳。唐少爺不查一查嗎?”
從唐家出來,桑梔就一直被江行止莫名其妙的目光審視著,而且他還一直跟著自己,被瞧的實在不耐煩了,桑梔停住腳步瞪著他,“你老跟著我干什么?”
人一旦有了情緒就會露出馬腳,眼下的桑梔因為生氣的緣故有了些女兒家的嬌憨,好在江行止這輩子都跟女人打交道不多,兵營里都是一群大老爺們,所以并沒有發覺。
只當小家伙發起火來也有些可愛,兵營里的士兵也不乏十幾歲的孩子,可是自己對他們的要求十分的嚴格,因為戰場上刀劍無眼,沒人會因為你年紀小就不往你身上捅刀子。
不僅不會如此,反而因為你年紀小,覺得你好欺負,盯著你打。
可是眼下,他卻縱容著桑梔的小性子,越看越覺得可愛。
不知為何,他就是瞧著歡喜。
“小家伙,你賣了唐家那么大的人情,就為了收拾一個賭徒?”江行止好奇的問道,總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桑梔不悅的看著他,他不提這事兒還好,他居然偷聽自己的計劃。
“你管我呢,我愿意不成嗎?你這人也太沒臉沒皮了,我跟唐少爺說話的時候,你居然偷聽。”
江行止會心一笑,氣死人不償命的說道:“不,我是光明正大的說的。”
“你……”桑梔無語,頭一次見人把沒臉沒皮說的這么坦然的,“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說了不跟你比酒就不跟你比了,銀子已經還你了,你走你的陽關路,我過我的獨木橋。”
江行止也覺得自己有些賴皮了,看把小家伙氣的,可是他對這個小家伙充滿了好奇,“桑皎跟你什么關系?”
桑梔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二姐的名字的,不過就算不回答,也沒什么用,他自然有她的手段查到,“那是我二姐,咋了?你相中她了嗎?我二姐瞧不上你。”
瞧不上他?
江行止面色一寒,京城的貴女們,小到商戶之女,大到皇帝最寵愛的公主都想著嫁給他呢。
結果他就這么被人嫌棄了?
“我正好有事兒找她。”
桑梔聽明白了,這個人是打算跟自己一起回家了。
二姐那里沒有任何的準備,萬一露出了馬腳怎么辦?
“不行。”桑梔冷聲拒絕。
“不行?看來你是知道了她給我的隨從瞧病的事兒了?”江行止說完,目光落在桑梔的臉上,唇瓣染著莫名的笑意,“還是說,那個瞧病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