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名城的冬天晚上還算是晴朗,夜空中還能看到星星,只是沒有夏天那般熱鬧,但整個夜空最明亮也是最好看的當屬那輪明月了,它不似滿月那樣完美,也不似上弦月那么彎曲,它也只有一半,但這一半足夠把整個夜空點亮,也讓大地上出現了如白天那樣亮堂。
顧霆均就這樣一直坐在床邊看著付瑤的睡顏,之前讓她住那間大房子,可是一到晚上她就會自動回到這里來,之后,顧霆均也再也不勉強了,她想住哪就住哪,或許是她潛意識把這里當成是她的避風港。
今晚,她也沒有做噩夢,睡的很沉穩,顧霆均就這樣呆呆看著她到了后半夜。
明天就是他和葉心然的訂婚儀式了,一向都淡定慣了的他此刻卻有點心慌,仿佛好像明天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但是除了她,什么事也再也不能在他心里激起漣漪了,也只有她了!
“我明天要訂婚了。”顧霆均語氣清冷的說著,臉上雖然沒有半點表情,但眼神帶著復雜的情緒。
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付瑤沉沉的睡著,不會回應他的話,而他的話也不是在詢問什么,倒像是在敘述一件事而已。
最終,顧霆均臉上還是露出了絲絲無奈的笑容,他想要從她這里得到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即使她知道,他又想證明什么呢?
有點諷刺,又有點可笑。
他們兩這樣的關系,他又想表達什么呢?
看著沉睡中的她,顧霆均突然有點羨慕了,她摒除一切,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用再牽掛什么,也不用在意什么,以前總覺得她很笨,其實她還是挺聰明的,想到這種辦法。
“我會等到你清醒的那天,就讓我們就這樣糾纏到死吧。”顧霆均用幽深而又帶點決然的聲音緩緩說著。
接著,他伸手幫她把中間的頭發撂到了旁邊,替她拉了拉被子,就離開了房間。
在他離開后,付瑤的意識有了變化。
她還是遇到你三口之家,雖然他們一家看著有點辛苦,但是他們臉上始終都掛著令人羨慕的笑容。
羨慕?她為什么要羨慕呢?
對了,這里沒有看鏡子,付瑤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樣,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在一片綠色的草地上看著那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今天那個小女孩懷里抱著一個布娃娃,一個人的在那玩的不亦樂乎,付瑤頓時也來了興趣,她走上前,頓了下來說道:“我能和你一起玩嗎?”
只見那個女孩扭著頭看著她,帶著燦爛的笑容,說:“好啊,大姐姐我們一起玩吧?”
付瑤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付瑤就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很熟悉,而且很親切,看到她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很舒服。
時間過的很快,那對夫妻過來喊小女孩了:“瑤瑤,回家了。”
女孩有點舍不得,但還是站起來對付瑤說道:“大姐姐,我們明天玩吧,我要回家了。”
“嗯,去吧。”付瑤笑著揉了揉女孩的頭發。
那一家三口走了之后,草地上就剩下了她一個人了,四面無人,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突然畫面又一轉,她站在了一排排房子跟前,旁邊就是馬路。但是奇怪的是,現在明明是白天,可是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之后她又看到那個女孩了,她好像不比之前有長大一點,個子漲了,但是五官什么都沒變。
“大姐姐,那是我姐。”女孩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房子說道。
“去我家玩吧。”付瑤還反應過來,女孩就拉著她的手朝著她的家走去了。
進了她的家之后,付瑤發現,這個家里也給她一直很熟悉很溫暖的感覺,就好像她以前在這里住過一樣,可是她大腦中沒有任何的記憶,很奇怪了。
接著,女孩又喊道:“大姐姐來吃飯了。”
付瑤看了過去,只見他們一家三口都已經圍著餐桌坐了下來,都在望著她。
付瑤不好意思一笑,然后上去去坐了下來。
她嘗了一口桌子的菜,忽然,眼睛上浮現一層霧,接著,眼淚就像決堤大的大壩一樣,止也止不住,一滴一滴落在桌子上,碗里,以及心里。
她抬頭看著那一家三口,父母給孩子在加菜,孩子很開心的吃著,很是溫馨,也難怪她會哭了。
畫面此時又一轉,她到了一個房間,房子不大,但很整潔,很溫馨,她看到桌子又一面鏡子,她拿起鏡子一看。
接著她就驚呆了,進孩子上映照出來是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小女孩的臉,付瑤驚訝的還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鏡子里的人也在做同樣的動作。
她嚇的朝后一退,鏡子就那么摔在地上,然后碎了。
很快,畫面看扭曲了,付瑤像是被扔在了扭曲的時空中,她眼前出現了很多畫面,那個小女孩的爸爸,媽媽,朋友,同學,接著就是長大的女孩,再然后……
付瑤的耳邊不停有人在說話。
“瑤瑤真乖,長大了肯定是個漂亮女孩。”
“爸爸媽媽,我長大了一定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瑤瑤,你趕緊來啊,快上課了,你的位置我快保不住了……”
“你好,我是付瑤。”
“瑤瑤,你要自信點,不要這么自卑。”
“思琪,我想當一個老師。”
“瑤瑤,你去sawell實體店試試吧,干銷售說不定能治好你的不自信呢。”
“顧先生,我一定會做好的,請相信我。”
“顧先生,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喜歡西雅圖,有一天我一定要去那里。”
“我爸爸沒有做過那件事,顧先生,一定是誤會。”
“你太下賤了,在我這里討不到辦法,居然去勾搭別人,你們父女兩還真是一路貨色!”
“我真想掐死你!”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
“我們的感情到此為止!”
“你是付正陽的家屬吧,你父親今日凌晨在獄中自殺身亡了!”
“瑤瑤,阿姨沒了!!”
“我為什么要救她!”
“顧霆均,我恨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顧大哥,要和我訂婚了,瑤瑤你會祝福我的吧!”
“我要訂婚了!”
一幕幕畫面猶如電影一般在付瑤腦海中播放,接著,付瑤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不再是之前那種呆滯樣了,而是恢復了之前的亮光,只是此時眼眶里全部被淚水擠滿了,她眨了眨眼睛,淚水奪眶而出,順著眼睛浸濕了枕頭。
爸爸,媽媽,對不起,我差點忘記了你們,對不起,對不起!
她埋首在被窩中,嗚咽的發泄著之前壓制的痛苦!
過后,付瑤坐了起來,她站了起來走到床前,看著那輪明月,想起顧霆均之前說是那句話“明天我要訂婚了”和“我會等到你清醒的那天,我們就這樣糾纏到死吧”。
顧霆均,我已經不欠你什么了!
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第二天,顧霆均一大早就起來了,他坐在客廳里看了會報紙,然后等到趙陽來接他。
為了平復自己心里的那種不安,他對趙阿姨說:“今天照顧好她。”
“是,先生。”
接著,顧霆均就離開了名苑。
付瑤雖然已經清醒了,但是還是裝作和之前一樣,還是那樣呆滯的眼神,等著趙阿姨說話。
趙阿姨做完早餐后,安頓好付瑤就出去購物了。
這時,付瑤打開了久違的手機,發現沒電了,她拿了充電器充上,不一會手機就開機了。
幸好手機還有話費。
她從電話簿中找到了一個號碼,然后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付瑤先開口說:“子期,是我!”
因為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她的聲音有點嘶啞,還有點費力,就像小孩子第一次開始說話的那樣。
電話那頭的人聽了,久久沒有出聲,付瑤也不急,一直等著,終于,何子期帶著顫抖而已難以置信的語氣說:“瑤瑤,是你嗎?”
付瑤笑了笑,說:“是我,子期,是我,我回來了!”
“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醒過來了,真的是你!”何子期說的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嗯,是我,子期幫我一個忙。”
“嗯,不管什么忙,我都會忙,你等著我馬上去找你!”
“嘟嘟……”電話被掛斷了,付瑤能夠想象他知道她醒來那種表情以及激動。
何子期此時確實激動,他快速穿上衣服,開上車就奔向了名城。
三十分鐘后,何子期來到了名苑。
付瑤已經給他開了門。
當何子期看到他眼前這個真的已經清醒過來的人時,他再也控制不住的上前緊緊用抱住了她,付瑤微微楞了一下,也回抱了他。
之后,兩人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開始聊天。
“趙阿姨一會就回來了,我還不能讓她知道我一看好了的真相。”付瑤道。
何子期知道她在考慮什么,也點了點頭,說:“你想做什么我一定幫你。”
“謝謝你,子期,我現在就只想離開這里,你能幫我離開名城嗎?”付瑤懇求道。
“嗯,我一定會幫你,只是你想去哪里?”
去哪里?付瑤想了想,說:“我想去西雅圖。”
“好,那你去收拾東西,我馬上帶你走。”何子期立馬站起來急促說道。
“我想在離開之前,去一個地方。”
付瑤來的地方真是陵園。
她手上捧著了一束花,然后跪在父母墓碑前說道:“爸爸媽媽,對不起,很久沒有來過你們了,我太不孝了,煮這段日子,我一直在逃避,逃避你們的死亡,逃避現實,把自己囚禁在溫暖的回憶中,我不敢接受你們已經不在我身邊的事情,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何子期在一旁看著她在喃喃自語,看著她在懺悔,看著她在訴說她的心情,不光是他在逃避,他也是,時常會沉浸在過去的那段時光中,深深不能自拔,如果她都父母地下有知的話,肯定不會怪她的,他們怎么舍得呢?
付瑤接著說道:“爸爸媽媽,我要離開這里了,我會帶著對你們的回憶以及我們這個家的溫暖,去一個叫西雅圖的地方,我會在哪里帶著對你們的思念過完我的后半生的,希望你們原諒我,沒有守護那個家。”
之后,何子期又帶著付瑤回了一趟家,長時間沒有住人,房間各處都落了一層灰,付瑤看著她的家,然后進了廚房,何子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手里拎著一袋子的菜。
“或許你需要!”
付瑤微微一笑,拿著菜去了廚房,不一會就做了有些菜,她把菜端上桌,然后擺了三副碗筷,說:“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鎖上門之后,路上,何子期拿出一封信遞給付瑤,說:“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我一直等著你醒來,現在終于可以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