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媽媽從公司回到家后,就一直去了何悠悠的房間。
她敲了敲門,然后在門口等著。
很快,何悠悠就打開了門。
她看到何媽媽第一眼的時候 眼里是驚喜的,可是這個驚喜慢慢就變成了尷尬和不知所措,小聲道:“……媽……媽,你回來了啊?!”
何媽媽一點都沒放過何悠悠眼中透漏出的矛盾,這孩子果然如子期說的那樣,始終還是在意的。
何媽媽微笑道:“在寫作業嗎?”
“嗯。”何悠悠點了點頭。
“能不能留點時間,我們聊聊?”和何媽媽問道。
何悠悠想了想,點了點頭,打開房門,讓何媽媽進去。
何媽媽進去之后就發現書桌上放了好幾本書,書都是呈打開狀態,果然在念書啊。
何媽媽直接坐在床邊,然后對何悠悠說道:“能給媽媽倒一杯茶嗎?”
“我馬上去。”何悠悠應道,然后就快速出了房間,不到一會就端了一杯熱茶進來了。
“放桌子上吧。”何媽媽說道,然后又拍了拍旁邊的地方,示意道:“別站著了,來坐吧,讓我看看悠悠有沒有變得更漂亮了?”
何悠悠心里不是滋味,她一直在提醒自己,聽過哥哥的話,不要在意,他們都是疼愛她的,不介意的,可是,她還是會介意的,完全做不到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去享受這一切。
何悠悠慢慢坐在和何媽媽旁邊,她還在往旁邊稍稍挪拍一點距離,手也無處可放,一會放在床單上,一回家 絞著自己的衣,總得來說就是很緊張好,很不安。
她這些小動作自然是無法逃過何媽媽的眼睛,她在心里輕輕嘆氣,這丫頭這么快就變這么拘束了。
何媽媽先看開口道:“我都知道了。”
何悠悠驚訝的看向何媽媽,媽媽怎么會知道?
何媽媽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釋道:“你哥哥都說了。”
何悠悠道:“媽媽……我……”
何悠悠不知道說什么,字都到嘴邊,可是完全無法組成流暢的句子,就那么卡殼了。
“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認為自己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所以有點難過對嗎?”何媽媽問道。
“我……”
“我懂你的感受,一直以來我不告訴你真相就怕你胡思亂想,現在你自己知道了,你看看,你亂想了吧?”何媽媽道。
何悠悠猛的搖頭,表示不是那樣的,一向伶牙俐齒的她徹底嘴笨了起來。
“告訴媽媽,你是怎么想?是怎么看待我們的?又是怎么定義自己的?”何媽媽緊緊覆上何悠悠的手,想幫她消除不安和恐慌。
何悠悠握緊了拳頭然后抬頭看著何媽媽問道:“對于我親生父母來說,我就是個多余的孩子,是個累贅,所以他們不要我,是不是這樣?你告訴我,媽媽!”何悠悠說的很激動。
何媽媽心疼的看著何悠悠,想起第一次丈夫帶著這個小女孩回來的時候,她一身破爛,神情恍惚,還很害怕人,一直往后躲,帶著恐懼的眼神看著她,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那一眼,何媽媽的心就像被狠狠扎了一下,所以她幾乎沒想到就采納了丈夫的建議,收養了這個孩子。
本來以為她會記得些什么,但后來不管怎么問,問什么,她都只是搖頭,話也不說。
最后聽丈夫說,這個孩子是警察在追人販子途中,被人販子當成累贅給扔在路旁,被路過的丈夫給帶了回來,聽到這的時間,何媽媽心里更加難受了。
人販子,破壞了多少幸福美滿的家庭,讓多少父母天天牽掛孩子都成了精神病,讓多少父母為了尋找自己的孩子變賣家當,去每一個城市的路邊和巷口,去看那些乞討的小孩中有沒有的孩子,還有些父母因為一直牽掛孩子得了心病,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還是無法安心的合上眼睛,就是想看看孩子一眼,就一眼。
所以從小開始,她就很疼愛這個孩子,看著她慢慢變的活潑,變的伶俐,看著她變成全家人的心頭寶貝,看著她變的越來越發光彩,她很欣慰,幸虧了她當時的決定。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一知道真相,心里收到的打擊才會這么大吧,心里的疑惑和難受才會更深,兩個極限的反差,讓她驚慌失措,心生畏懼,即使是相處很多年的家人也會不知所措,甚至想逃開。
“不是的,悠悠這么聰明,這么可愛,這么漂亮,誰會不喜歡,不愛呢!”何媽媽安慰道。
“不,不是,如果他們和您一樣這么認為,那么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這么多年他們從來不找我?呵呵,他們肯定覺得我是個累贅,覺得我就是多余的,所以放棄了我,讓我自生自滅了。”何悠悠一臉悲傷的說道。
何媽媽輕輕呵斥道:“胡說什么的,你個小孩子怎么知道為人父母的痛苦和高興,他們如果覺得你是累贅,那他們怎么會千辛萬苦生下你,把你養那么大,你不知道,他們想讓你出生就是他們對你愛的證明,至于他們為什么不來找你,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能為人說的苦,我相信他們一定有苦衷的,或許他們也一直在找你,只是找不到而已,你要這么想。”
“是這樣嗎?”
“當然是啊,記不記得我小時候給你講過的故事,每個孩子都是上帝賜予每對父母的禮物,所以每當孩子出生時,他們都會很開心,很幸福,而且我當時見你的第一面的時候你穿的衣服的料子可是很好的手工制作,如果他們不愛你,怎么會讓你穿那么好,你覺得是不是?”
何悠悠沉默了,或許媽媽說的對 他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每個人站的角度都是不一樣的,她愿意相信媽媽的解釋,但她內向還是很芥蒂的,為什么他們沒有找到她呢?
“還有,你真覺得血緣很重要嗎?爸爸媽媽和哥哥對你不好嗎?難道只有血緣關系的人才能稱為家人嗎?我們就不是嗎?你如果這么想,就太讓媽媽心碎了。”何媽媽繼續道。
“不,你永遠都是我的媽媽 爸爸和哥哥也是,只是在知道真相后,我就覺得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只是暫時的,或許只是老天爺看我可憐,暫時借給我的,在不久的將來,他會通通都收走了,我……害怕!”最后三個字,何悠悠是哽咽說出來的,對,她在害怕,她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害怕自己如果和這個家沒有血緣關系,就會被當做外人,會失去現在的幸福生活。
何媽媽心疼的一把抱住何悠悠,緊緊的,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般,安慰著她,說:“不會的,你永遠是何家的小公主,沒人會把你當外人的,你在這個家就是主人,你姓何,這就是標志,只要你幸福快樂,媽媽愿意拼盡全力也要去做讓你開心的事情,你只要記得,我們是一家人,血緣并不是完全能證明是一家人的存在,我們的感情我們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并不是血緣能取代的,這些都是你的,誰都奪不走,我也不允許,如果有人來奪,我們會拼命保護你的。”
何悠悠一直憋著,終于在何媽媽說出這些話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喊道:“媽媽——”
這聲媽媽把何媽媽心都要叫碎了,眼里也是瞬間從眼眶滑落臉頰,最終落在衣服上消失不見。
或許在何悠悠心中,何子期并不是能徹底解決她心中疑惑的人,他可能只是一副藥材中的藥,但這個藥是需要藥引才能發揮作用的,而付媽媽就是這個藥引,她給何悠悠強心的一針,把她心中的疑惑,不安,緊張和恐慌一掃而光,讓她徹底平復了下來,她缺失的,需要的,只要何媽媽那里才有,只有她懂得何悠悠心中的那些感受。
之后,何悠悠問道:“媽媽,我小時候穿的那件衣服還在嗎?我能看看嗎?”
何媽媽笑道:“當然可以,我一會去給你拿來。”
當何媽媽把衣服拿來時,何悠悠帶著復雜的心情接過衣服,輕輕摸著衣服上的每一寸地方,感受著,這是唯一能聯系親生父母的東西,她的心在顫抖。
這或許是她的親生母親在夜晚的燈光下面一針一線為她縫制了,里面包含著愛意,關懷和照顧,她能感受得到的。
確實如何媽媽所說,這衣服料子不一般,即使在現在,也是一樣的,做工很精致,手工藝品不管什么時候,價值都是無法衡量。
何媽媽在一旁看著沒有說話。
這是她穿過的,她的衣服,她的另外一個家人的!
第二天,何子期早早起來,就看到何悠悠在幫著張阿姨端早餐,看到他是,笑的很開心:“哥哥,起來了啊,快坐,今天早餐很豐盛哦,可不能錯過哦。”
何子期看了也笑了,她終于想通了,“嗯,不錯,我一定要好好嘗嘗。”
何媽媽也從房間出來,看著這一幕,欣慰的笑了,這才是那個孩子本該擁有的笑容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