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蘋果手握匕首,還有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宋星辰心中感動又心疼。
感動的是蘋果為了她,當真可以豁出去一切,不枉費她真心相待。
心疼的卻是,一個好好的如花少女,為了她的名聲而背負了殺人的陰影一輩子,即便蘋果極力掩飾,可宋星辰還是能感受到蘋果內心的情緒波動,日后也會別人帶上有色標簽,免不了要活在這件事情帶來的不良后果中。
“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我會謹記自己郡主的身份,不會再讓人欺辱上門。”撫摸著隆起的肚子,宋星辰低語道:“你去洗漱一番吧,晚飯的時候再來叫我。”
“是。”蘋果什么話都沒問,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宋星辰喚住蘋果,柔聲道:“謝謝你如此維護我,不論別人如何評論,在我心里你依舊是我最信任的蘋果,雖然名義上是主仆,卻是有著姐妹情誼的蘋果,永遠不會改變。”
蘋果眼眶一酸,卻沒有轉身,帶著些許鼻音問道:“小姐不怕奴婢身上的血腥氣嗎?奴婢已經不是一個干凈的人了,跟在小姐身邊只會累及小姐的名聲。”
“我原本就不在意那些,但現在我想明白了,這個世界是尊卑分明的世界,既然有人看不慣我,那就想辦法爬到我頭上去,否則就閉上狗嘴,要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宋星辰說完,又略帶玩笑口吻的道:“我可是有一個超厲害的丫鬟,不服來戰啊!”
蘋果輕笑出聲,心里輕松了許多。
“你也不要太自責,就算沒有今日的事,那個丫鬟也遲早會成為她主子的替死鬼,反倒是因為今日的事,能讓她徹底的解脫,還完成了她的心愿,對于她來說或許是另一種幸福的歸宿。”宋星辰直了直身子道:“你要記住,今日那個丫鬟雖然死在你手中,卻不是你殺的,真正殺她的是她身不由己的身份。”
“奴婢很慶幸,能跟在小姐身邊。”蘋果轉過身來,跪在原地,朝宋星辰叩了一個響頭道:“奴婢記下了,也不會再因為這件事而自責,能為紅玉做的便是給她一個可以安身之地,奴婢會收起那不該有的同情。”
“嗯。”宋星辰點頭道:“去告訴林佳慧,她若真覺得有錯,就回她自己屋里跪著去,在這里跪著是想要繼續敗壞本郡主的名聲嗎?教不好下人,枉為官家女,丟盡了京城貴女的顏面。救援小分隊的成員都是良善之輩,她連相處十幾年丫頭的生死都可如此無情,救援小分隊再也容不下她這尊大佛了,請她回京吧。”
蘋果猛地抬起頭,她還以為宋星辰會說算了,或者是趁機敲詐一下,卻沒想到宋星辰竟會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林佳慧。
不過蘋果也只是愣了那么一下,便笑著應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大聲的將小姐的話轉述的,保管一個字不落,也會讓林小姐聽的清清楚楚。”
“順便再替我問問客棧里的那些位,他們不遠萬里來旱城,到底是為了學那些守門的婆子一般八卦,還是想要支援旱城百姓。若是前者,就請她們速速回京去,免得總部要承擔他們吃用的銀子,以后也不許再說是救援小分隊的成員。若為后者,就請她們管好下人的嘴巴,去做該做的事。當然,若她們和我一樣也是懷著身孕,并且身體不適,就算要長期休息,本郡主也絕對不會說個不字,便是本郡主私人承擔一切費用也無不可!”宋星辰拉了拉毛毯,語氣輕柔的道。
蘋果認真的記下宋星辰的話,見宋星辰合上眼睛,沒有其他的吩咐,便轉身出去辦事。
林佳慧跪在宋星辰房間門口,其他的貴女則是都在房間里偷看,無不想看看最新的進展。
畢竟宋星辰在京城的時候,從來沒有因為身份而刁難過別人,讓很多人都忘記了她的身份。
在旱城相遇的這些日子,宋星辰也一直是和善的,才會讓她們肆無忌憚。
可今日,蘋果血腥的作為,讓大家意識到郡主就是郡主,哪怕再平易近人,身份也不是她們能夠逾越的。
而林佳慧的作為,更是讓許多貴女心中鄙夷,哪怕她們遇到這樣的事也會做類似的選擇,但至少無法無情到這種地步。
蘋果出門后,便轉達了宋星辰的話,看著林佳慧再也無法自作鎮定,一臉憤恨的表情,蘋果心中解氣,這幾日的郁悶終于得以舒緩。
“林小姐請吧,我家郡主現在可是雙身子,需要休息。”蘋果做了個請的手勢,嘴角掛著一抹幾不可查的笑痕。
“宋星辰!”林佳慧憤憤的低呼,卻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口出惡言,身為京都貴女,時刻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否則便會被排擠,家族也不會再給她提供好的資源,“今日之事多有得罪,還望郡主大人大量能夠不計前嫌,待郡主回京后,佳慧再向郡主請罪。”
林佳慧起身后,朝門口欠身行禮,規規矩矩的姿態完全符合貴女的標準,但前提是不去看她的表情,否則定會被那因為恨意而扭曲的面容所駭到。
林佳慧快步的回到房間,沒有任何人相送,便帶著家里派來的護衛返回京城。
直到林佳慧離開,蘋果才將宋星辰的話轉達給其他幾位貴女,盡管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但沒有人離開便代表她們做出了選擇。
沒有閑言碎語的日子,蘋果的心緒逐漸平靜,其他丫鬟都怕了蘋果,就連去廚房都是躲過蘋果常去的時間,讓蘋果徹底的清凈起來。
第二日,其他貴女便紛紛選擇了自己要去救援的地方,不管是三兩同行,還是只帶著自家護衛上路,都沒人愿意再留在客棧里,免得得罪宋星辰,再說她們也懼怕紅玉的鬼混還游蕩在客棧中,生長在大宅院的人,真正問心無愧的可不多。
其他貴女各自離開之后,杭航也隨之離開,要帶著皇帝給宋星辰的圣旨,先一步去府衙坐鎮。
“郡主,您何時去大人?大人出事已經大半個月了,我怕再遲些就……”張強有些虛弱的來到宋星辰的房間,激動的問道。
因為張強不肯養傷,宋星辰又怕他會再度不顧大局的將消息泄露,便讓人在飯食里動了手腳,所以這幾日張強才會這般安靜。
“此事郡主自有安排,張捕快若是心中對我家郡主還有一絲敬重,還請遵守最基本的禮數。”看到張強沒有請示便闖進內室來,蘋果冷聲喝道。
“是張強魯莽了,只是大人的情況太危險,我怕大人遭遇不測,還請郡主早些安排營救大人一事。”張強因為要帶路,故而才沒有急著離開,否則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條,也要快馬加鞭的趕回去。
“你且安心養傷,最多三日便可啟程。”宋星辰這幾日食欲不佳,面有倦色。
“還要等三日?”張強焦急的直搓手,不知道該不該先行離開。
“郡主正在調集人手,張捕快該不會認為憑借你一人的力量,再加上懷有身孕的郡主,還有外面那十來個侍衛,就能將我們家大爺營救出來吧?”蘋果之前對張強有幾分敬重,但侵犯了宋星辰的權威,她便沒了好感。
若非是那些貴女都已經離開,客棧又被宋星辰包下來,不會有不好的傳言傳出去,蘋果真想把張強給轟出去,免得為宋星辰招惹口舌。
宋星辰擺了下手,示意蘋果消消火氣,張強拼了性命也要為宋陽傳遞消息,可見他對宋陽的忠心,以及宋陽對張強的信任。
“這件事關乎到邊境的安危,即便大哥身在險境,我也不能貿然行事。”宋星辰語氣很淡,可內心的焦慮除了她自己之外,便只有蘋果能夠懂得,“張強,你雖是我大哥的下屬,可更是大周國的衙役。跟在我大哥身邊多時,你也應該對我大哥的品性有所了解,他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安危,而讓國家受損,讓百姓陷入危難。”
張強張了張嘴,并沒有說話,但顯然他更在意的是宋陽的安危。
“真是個木頭,大爺為了一個村子的百姓都甘愿去冒險,難道你還不能體會大爺的格局嗎?大爺讓你找我們家郡主,顯然是只信得過郡主,以大爺的睿智,又怎么會將安危寄托在一個無用之人身上?”蘋果強壓著怒氣,索性把話說白了,免得宋星辰還要繼續應對這塊榆木疙瘩。
張強恍然,或許他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太過于心急,以至于沒有不去想這些。
朝宋星辰拱手,張強恭敬的賠禮道:“是屬下冒失了,還請郡主責罰。”
“下去休息吧,接下來還要靠你帶路,你若在中途病倒,那才是耽誤了救大哥的時機。”宋星辰揮手道。
“是。”張強行禮之后便轉身離去。
蘋果瞪了一眼張強的背影,給宋星辰續了杯熱水,倒是沒再說些什么。
“你這丫頭心里藏著事,這脾氣也火爆起來了,這么久了還不想和我說嗎?”宋星辰淺笑,端著水杯看著蘋果。
“奴婢……”蘋果垂下頭,一臉的糾結之色,顯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宋星辰哂笑道:“我以為你比草莓那丫頭成熟穩重,卻沒想到也逃不過一個情字,不過你在這方面可是不如草莓,她至少懂得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奴婢看不清自己的心。”蘋果皺眉道:“或許,只是有那么一點心動,但還不足以讓奴婢姐接受這樣一份感情。”
宋星辰點點頭,“你呀,就是太過理智,小心錯過了……”
宋星辰話說到一半,忽然坐直了身子,眼中的驚喜之色難以掩飾,竟捂嘴落淚。
“小姐,你沒事吧?”蘋果緊張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