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蘋果陪著走了一圈,宋星辰將村子里的情況了解的差不多,心里也有了決定。
畢竟宋星辰的身份不同,不可能讓她住在帳篷里,有暖爐取暖雖然不至于讓人凍死,可比起有熱炕的屋子,還是很冷的。
在村長的熱情邀請下,宋星辰和唐棠住進了村長家。
帶人在前方開道的金盞在天黑之前趕回到村子里,便直接去村長家見宋星辰,告訴她下一個村子的情況。
“若是咱們一路向府城進發,怕是許多災民已經支撐不住,所以咱們要改變計劃。”宋星辰抱著手捂子,坐在炕頭上,眼睛盯著桌子上的賬本。
賬本里面記錄的是從雁城借調過來的救災物資,數目倒是讓宋星辰有些意外,足夠他們先用一段時間,撐到后面的救援物資送到。
“金盞,你將皇家侍衛每兩人分成一個小組,讓他們帶著本村的一部分村民,向其他村子的方向前進,聯合前面的村子一同清掃道路,確保救援物資可以盡快的運送到更多的村落。每到一個村落,都盡量征用當地一部分壯勞力幫你們開路,工錢現付。”宋星辰皺著眉頭道。
“現有的救援物資雖然數量不少,但還遠遠不夠,你們要安撫好各村的村民,讓他們安心等待朝廷的賑災物資。咱們帶來的大夫太少,你們在分開的時候,視情況決定讓大夫該跟著哪支隊伍走,沒有分到大夫的隊伍,便在臨近的城鎮雇傭當地有仁心的大夫一同前進,不必在乎銀子,但也不準強行逼迫。”
“到了每個村落,救援物資只需要留夠半個月的量便可,待救援小分隊的人員趕到,再行補上。另外,你們盡量多收集一些藥材,給每個村子都發放一些預防風寒的湯藥,讓村民們每日服用。若有尸體停放不肯安葬的村子,一定要讓他們明白瘟疫的可怕性,盡快安葬尸體。”
“在救援的途中,你們可自行決定購買糧食和各種賑災物資,銀兩不夠可以去任何一家宋記先行支取,也可以讓他們盡最大能力來協助你們。”
“我們都走了,郡主的安危怎么辦?”金盞皺眉道:“屬下等人奉命保護郡主,郡主的安危才是首要。”
“我不過是個郡主,即便臨時授命為欽差,只要我不去動那些官員,不去碰觸那些大戶人家的利益,便不會有人來害我。”宋星辰淺笑道:“倒是你們,一路上要注意安全,旱城并非安寧之地,我希望回京的時候,你們這二十一人能安然無恙的繼續護送我。”宋星辰抬起頭來,十分認真的道。
金盞還想說些什么,可身為皇家侍衛,訓練的第一課便是絕對服從,這種認知早已刻畫到骨子里。
“讓村民們幫你們護送之事,你且去找村長商議,該出的工錢不會虧待大家。”宋星辰說著,靠著墻壁直了直身子,緩了口氣繼續道:“押送物資人員,你們可以選擇雇傭一些壯勞力,或者是鏢局的鏢師,但盡可能的讓當地的官差出一兩個人陪同,以免有所沖撞后,只能用武力解決,浪費時間便等于扼殺那些無辜百姓的生命。”
“是,屬下知道了。”金盞起身。
“讓蘋果和你一起前行吧,待會她會和你一起去分派那些物資,我會把銀子交給蘋果,你們兩個自行商議后面的事情,我剛才所說只是給你們指個方向,具體的事情還要看現實狀況再進行安排。”宋星辰說著話,便打起了呵欠。
“屬下明白。”金盞起身告辭,沒做任何休息便去安排后續的事。
身為皇家侍衛小隊長,能者多勞這四個字放在金盞身上最為合適不過,這是他不能推托的使命。
靠在炕頭休息的宋星辰,左眼猛地一陣跳動,令她有了不詳的預感。
“一定是最近休息不好,眼皮才會跳的。”撫摸著眼皮,宋星辰低聲自喃著。
旱城的邊緣山區里,宋陽正在指揮著手下的人救援,這個小山村便是沒有被登記在衙門中的,知道這個村子的人并不多,若非宋陽等人在風雪中走錯了路,根本不會來到此地。
李勇的表弟張強,是最近才從臨時衙役轉正的,一直跟在宋陽身邊,也是宋陽信得過的人。
“大人,不能再往里去了!山里本就不好走,有不少的山洞,也很多大石頭埋在雪里頭,還有一些獵人設的陷阱,到處都是危險。咱們本就不識路,再往里面走可能就會陷進去。”張強勸道。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家人吧,村子里半數的壯勞力都在山里頭,要是他們不能活著回來,我們這些人還活著有啥勁頭啊!”被兒媳婦攙著的老婆婆哭求道:“大人也看到了,村里剩下的都是小孩和女人,沒有這些男人在,我們根本就活不下去的,大人不能見死不救啊!”
宋陽皺了皺眉,他自是想去救人,但必須保證自己人安全,否則人還沒救出來,自己的人都搭在里頭,這是宋陽絕對不會做的決定。
且困在山里頭的人是否還活著也是未知數,宋陽心里也在做評估。
“大人,我知道進山的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走上前來,一身和男孩一樣的麻布衣裳,臉蛋凍的通紅,若不是她開口說話,還真沒人發現她是個女子。
“北妞不要瞎說,你一個女娃子哪里知道進山的路,打獵可都是男人的事。”一個瞎眼的婦人喊道。
“娘,那多人困在山里頭,我不能見死不救,要是沒有村里人幫忙,咱們娘倆早在我那無情無義的爹離開之后就餓死了。”北妞表情冷漠,卻不見恨意,或許是早就恨過頭了,“再說林子哥還在山里頭呢,他要是有啥,我就給他守一輩子。”
瞎眼婦人一聽這話,頓時放聲大哭,死死的拽著北妞的手臂不松開,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宋陽看了北妞一眼,示意張揚將人帶過來。
不少村里的人都在勸瞎眼婦人,也有的心急著自己的家人說著惡毒的話,但很顯然這些人都希望北妞能帶路,否則他們的家人只有死路一條。
至于北妞和朝廷的衙役是否會有危險,村民們根本顧不上,或者說在他們心里自家人最重要。
“娘,你是想我和我爹一樣,也做個忘恩負義的人嗎?你忘了這些年,你是怎么教我的嗎?”北妞看著婦人,盡量用溫和的語氣道。
瞎眼婦人愣了一會,絕望的松開北妞,雙手在空中攥握成拳,吸了吸鼻子道:“北妞,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娘就跟著你一起去,下輩子你就別再做娘的閨女了,娘沒用給不了你好日子過。”
“我會活著回來的,要是真有下輩子,北妞還做娘的親閨女,再來報答娘的生養之恩。”北妞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兩個響頭。
瞎眼婦人看不到北妞那決絕的背影,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
“民女參見大人。”北妞不知道該怎么行禮,便跪在地上要磕頭。
“起來說話吧。”宋陽虛扶了一把,指著大山問道:“你既然知道上山的路,也該知道山里頭這個季節都有什么危險吧?你確定真的要帶路?”
宋陽雖然不是獵人,卻也知道山里頭的危險不是尋常人能夠應對的。
尤其是作為帶路人,要一直走在最前頭,所遇到的風險也是最大的。
“我知道,我回家去拿些弓箭和傷藥,就來給大家帶路。”北妞道。
“不用了,他們身上有弓箭,傷藥也是上好的。”宋陽指著衙役道。
北妞皺了皺眉頭,似乎對衙役的弓箭不太滿意,不過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接過了一個衙役遞過來的東西。
“走吧。”宋陽做了個請的姿勢。
“大人也要一起進山去?”北妞有些訝異。
“嗯,本官不能看著下屬去冒險,自己卻在這里等著。”宋陽溫潤的一笑,因發燒而臉色異常紅暈的他,看上去更像是鄰家大哥哥。
“這么大的雪,大人是個文官,進山也只能拖后腿,還是留下來吧。”北妞不懂得彎彎繞繞,只是實事求是的道:“而且冬天會有野獸來襲擊村子,前幾天的雪災讓留在村里的壯勞力受傷不少,怕是不能保護村子里的人,大人帶著一些人留下來保護他們可行?”
宋陽倒是不知還有這樣的事,思忖了片刻后,點頭應下。
“張強,你把人分成兩隊,讓身體強壯的人跟著進山去,把咱們剩下的熟肉和酒給他們帶上,武器和傷藥也給他們帶足了。吩咐一下,身體撐不住的立馬送下山來,糧食等物不夠用之前,必須回來。剩下的人和本官去村子附近看看,和本村的獵戶商量一下,設置一些防野獸的屏障。”宋陽吩咐道。
張強點了下頭,便去安排人手。
這些人都是跟隨宋陽一起許久的人,自是都了結宋陽的性格,即便明知進山有危險,也沒人有怨言,他們相信若不是體質不行,宋陽定會身先士卒。
且他們就算不能活著回來,家人也會被安置妥當。
“大家都回家去等著吧,吃完晚飯后,所有人都去村長家集合。”宋陽沖著村民們說了一句,便讓村長的孫子給他帶路,先一步朝村子里走去。
見宋陽派人去搜山,村民們也放下心來,便三三兩兩的回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