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周瑾的確是焦急的失去了分寸,否則也不會一直到離開,都沒發現房間里不止有宋星辰一個人。
換做是平時,周瑾定會與宋星辰私下里說這番話,而不是當著大家的面。
“你們幾個,剛才公主來的事,切莫傳將出去,否則就別怪我無情。”宋星辰掃了屋子里的幾個丫頭一眼。
這三個丫頭,都是宋星辰姐妹的心腹丫鬟,平時也是有深淺的。
剛才雖然被周瑾的話嚇了一跳,卻也明白自己的本分,尤其是一向對下人和善的主子發話,更是明白自己該怎么做。
三人應聲之后,草莓更是俏皮的道:“奴婢最近得了健忘癥,不太記得剛剛的事了。小姐,奴婢覺得應該多吃點核桃補補腦子,小姐覺得可是這個理兒?”
“你這丫頭,就饞吧,回頭重生可養活不起你。”宋星辰瞪了草莓一眼,揮手道:“誰得了健忘癥,就去吃核桃吧,今天本小姐請客。”
“多謝小姐/四小姐。”三個丫頭福身之后,一溜煙的跑出去。
宋月牙嘴角噙著一抹淺笑,待三個丫頭跑遠后,面色卻是凝重起來,看向宋星辰問道:“星辰,你覺得皇上會同意公主下嫁到咱們宋家嗎?”
“那就看在皇上心里,對公主到底有幾分喜愛了。”宋星辰輕嘆一聲,“最是無情帝王家,皇上若真的為公主的幸福著想,就會答應,畢竟宋家最適合公主。不過皇上若是嫌宋家根基淺,覺得咱們辱沒了公主的身份,那咱們也還有最后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宋月牙忙問道。
“皇上最想要什么?咱們宋家最不缺什么?”宋星辰俏皮的反問道。
“皇上最想要什么,我是猜不到,不過咱們家最不缺的是銀子。”宋月牙答完,立即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宋星辰問道:“星辰,你的意思是用銀子來買這樁姻緣?”
“大姐這么說多市儈啊!應該說是咱們宋家看重公主,愿意用全部身家去迎娶公主。”宋星辰糾正道。
宋月牙無語的看著宋星辰,話雖說的好聽,可實質上沒有區別。
“我花了一百多萬買了個郡主的身份,大姐你們幾個也有買了個虛銜,可咱們這些身份,最多就是壓那些沒有身份的人一頭,要么就是見官不跪,可是半點實質性的好處都沒有。但若是能用全部身家和皇家做親戚,那才是真正的蒙陰后代啊。”
宋星辰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賊兮兮的道:“雖然三姐是嫁到皇家去了,可終究只是皇室宗親,和正統的皇室還是有區別的。再說三姐是外嫁,這和娶到家里可不一樣。重要的是公主的性情好,又和咱們相處的來,你說咱們是不是賺大發了?”
“你這丫頭就貧嘴吧,小心這話被人聽了去,說不定以為咱們宋家只是為了攀龍附鳳才想迎娶公主的,你這可是在坑你大哥。”宋月牙點著宋星辰的額頭道。
“唉!”宋星辰嘆息一聲,“大姐,我這是替那些羨慕嫉妒恨的人說的,咱們自是知道大哥與公主兩情相悅,可在外人看來,宋家的出身是無法抹去的,真的出那么厚重的聘禮,定是有所圖謀。這,便是人心啊。”
宋月牙皺眉,她倒是沒有想那么多,可聽了宋星辰的話,卻也覺得有道理。
“算了,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管他們怎么說呢。大哥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女子,咱們作為家人,自然是要權力支持他抱得美人歸。日子是咱們自己過的,莫說咱們的家底還不至于真的空了,就算是真的空了,大不了從頭再來,光是老家那邊買的田地,也夠咱們一家人生活無憂了,我現在倒是懷念種地的生活了,比京城里的爾虞我詐好太多。”
“瞧你說的,好像你兩個哥哥的官都是白做的,他們的俸祿難道還不夠家里的開銷?”宋月牙笑道。
“大哥做了駙馬,官運也就到頭了。或許二哥的將軍,也不能再做了。”宋星辰眉心擰起,有些歉然的道:“我也是最近才想到的,以前一直覺得大哥幸福就好,卻忘了二哥也會因這樁姻緣付出代價。”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宋月牙不懂了。
“大哥若真的迎娶公主,便是皇室成員了。如今除了二皇子之外,也只有公主一人是皇上的血脈,且還是嫡出。二哥若手握重兵,只怕二皇子登基之后,會心有猜忌。”宋星辰再度嘆息,“大姐,你說做人為什么就這么難呢?這世上就沒有兩全其美之法嗎?”
宋月牙若有所思的望向門外,她的確不錯想到這一層,現在知道了心里頭也有些寒涼。
宋睦的將軍身份,是他拼著性命打回來的,卻要因為宋陽的婚姻而解甲歸田嗎?
而宋陽能夠有今日的成就也實屬不易,可前程和幸福之間,他卻只能選擇一個。
很顯然,宋陽已經選擇了公主,那么他必然是知道要因此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只是宋睦那里,希望不要因為這件事,讓兄弟兩人反目才好。
宮里頭,周瑾在皇后的寢宮輕聲啜泣,皇后看著愛女的模樣心疼不已,卻不肯點頭應下她的請求。
“昭陽,你應該知道身為公主,有些事不是你能選擇的。大周國的公主不必和親,已經是諸國中最為幸運的,你不應該讓你父皇為難。”皇后柔聲勸道。
“昭陽知道。”周瑾點頭,眼淚如斷了線一般,怎地也止不住,“身為公主,婚姻便是政治籌碼,從我出生的那日起,便注定要嫁給一個隊二哥有幫助的家族去,母后不肯幫我也是因為二哥吧?”
皇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周瑾的目光透著憐愛和歉意。
“母后,昭陽一直知道這一點,以前也沒想過要為自己爭取,能夠幫助二哥,便是昭陽最開心的事。可現在,昭陽心里已經住了一個人,無法再安心去做別人的妻子。若母后不肯幫我,我也要自己再爭取一次,否則我不甘心。”周瑾擦干眼淚,無比認真的道:“我相信二哥也會支持我的選擇,母后能否給昭陽一個機會?”
“昭陽……”皇后皺眉。
“母后,昭陽求你了,就給昭陽一次機會好不好?若父皇當真不肯答應,昭陽便認命了,這一輩子都不再提他一句,任憑父皇母后安排。”周瑾忽然跪下去,含淚懇求道。
皇后想要扶起周瑾,奈何周瑾執意,她根本就攙扶不動。
想到皇帝為周瑾選擇的駙馬人選,皇后抿唇,不敢去看周瑾那祈求的目光。
“來人,送公主回宮,沒有本宮的旨意,公主不得擅自離開,任何人不得探視。”皇后側首,冷聲吩咐宮人。
周瑾不敢置信的看著皇后,在宮人來扶她的時候才回過神來,掙扎問道:“在母后心里,昭陽永遠沒有哥哥重要是不是?這些年來母后對昭陽的疼愛又算什么?母后,您真的要對昭陽這么殘忍嗎?”
皇后閉上眼睛,頭微微的向一側偏著,若非多年來習慣性的保持儀態,定會捂住耳朵跑開。
同樣都是她的兒女,皇后自然都是真心疼愛。
可這是男權時代,只有周灃好,她們母女才能好,否則周瑾即便是嫁給喜歡的人,也難以有幸福可言。
可這些話,皇后無法說出口,終究是她沒辦法給女兒幸福。
“母后,您說過想要昭陽一生幸福快樂的,為什么您要親手扼殺昭陽的幸福?母后,昭陽長這么大都沒求過母后什么,您就不能給昭陽一次機會嗎?”周瑾使勁兒的掙扎著,不愿放棄這次機會。
“帶公主回宮!”皇后雙手用力的抓著鳳袍,拂袖而去,以免自己會心生不忍,答應了周瑾的請求。
“母后,昭陽恨您!”看著皇后倉皇離去的背影,周瑾大聲喊道。
皇后的步伐一頓,但最終還是快步離去。
周瑾的視線早已被眼淚模糊,看著皇后消失的方向,只覺得那里一片黑暗,心也沉入谷底。
“公主,公主!”扶著周瑾的宮女急聲呼喚,慌張的喊道:“公主昏倒了,快傳御醫!”
尚未回到內寢的皇后聞聲,立即折身回來,看到周瑾昏迷,心疼的忙指揮人將周瑾安置在她的寢宮,等待御醫看診。
御醫很快便被請來,忙為周瑾診脈,得出的結論是急怒攻心。
皇后神色復雜的看著周瑾,有心想要順從周瑾一次,可又在權衡利弊之后,狠下心道:“送公主回寢宮,按時服侍公主用藥,若公主有個閃失,你們便自己去慎刑司領罪吧。”
紫菱和冬青對視一眼,只得領命,心里卻為自家主子暗暗捉急。
一旦被禁足,周瑾和宋陽之間便再無可能,她要如何承受這樣的打擊?
可皇后的命令,不是她們這樣的小宮女所能違抗的,她們能做的便是全心全意的周瑾,盡量讓她舒緩心情,能盡快恢復健康。
宮里發生的事,宮外的人自然不會這么快便得到消息。
周灃回到府邸后,聽到下人稟報周瑾來過的消息,他也只當周瑾是出宮順路來找他玩,并未把這件事放在心里,便投入到正事之中。
宋家今日也是忙碌的很,按照大周國的風俗,在成親前的十日,新郎官要親自前往女方送定情之物,也會根據條件的不同,為女方送最后一批聘禮。
不過只要女方家不是極度吝嗇的人家,最后不說把所有聘禮都給女方做嫁妝,這最后一次的定情禮也是要悉數作為添妝的。
夜朗和殷野約好了時間,一起抵達宋府門外,看裝聘禮的箱子,便知道他們之前約定了數目,雙方都是十八擔的聘禮,且貴重程度也不相上下。
“大姐夫。”夜朗含笑朝殷野拱手。
“小妹夫。”殷野回禮,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兩人眼里的喜色,比那大紅的箱子還要喜慶幾分,可見二人今日的心情多么愉悅。
因為兩人都刻意裝扮過,又都是俊美非凡,故而引來不少行人側目。
夜朗在京城里也是小有名氣的,尤其是他和宋星辰之間曲折的婚事,讓不少人津津樂道。
宋月牙是和離的女子,這點在京城也不是秘密,畢竟宋家現在的家世讓很多人都會關注,這次嫁給的男子不但是未婚,還是江湖上有名氣的少年俠者,也是大家茶余飯后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