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個女兒哄睡,宋鑰梅卻是怎么也睡不著,怕把孩子吵醒便來到花廳坐著。
當初決定上京,的確是為了兩個女兒好,可也不乏娘家嫂子私下里給的冷臉,宋鑰梅知道她和離的事讓娘家丟人,村民們礙于她爹是存著的身份不敢明著說什么,可背地里的閑話卻不少。
只是些閑話也就罷了,可哥哥們家里都有女兒,以后說親定會有所影響,這是宋鑰梅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來京城的一路上,宋鑰梅一直都是忐忑的,畢竟宋三山一家搬走太多年,近幾年根本沒什么往來,只是有著兒時的情分。
來到宋家后,看到宋家的府邸,還有那么多的下人,宋鑰梅的心就更慌了,尤其是和宋星辰見面,她覺得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大到讓她不知該怎么和宋星辰說話,打心底自卑。
而現在所居住的客房,比宋鑰梅以前住過所有的地方都好,卻少了家的感覺,終究只是這里的住客。
“唉!”宋鑰梅長嘆一聲,滿心的迷茫不知該向誰訴說。
“我所認識的梅子,可不是會怨天尤人的女子,就算天塌下來也會笑著。”宋星辰提著食盒進門,笑道:“我沒敲門,可不許怪我無禮,誰讓我改不了這自小養成的習慣,就算現在是縣主,可打心底里還是農家院長大的那個野丫頭。”
宋鑰梅輕笑,知道宋星辰這是在告訴她,不會因為身份而改變什么。
“怎么不多陪陪宋叔宋嬸?”宋鑰梅問道。
“他們都累了,這會歇下了。”宋星辰將食盒放在桌上,拿出幾個小菜和一壺果酒來,“看你晚上沒吃什么東西,應該是不合胃口吧?這些都是家鄉菜,雖然味道上差了點,但還能將就。這是家里釀的果酒,少喝點不會上頭的。咱們可是沒一起喝過酒呢,今晚上就破例喝點,我爹娘可不知道的,你不能去高密。”
“都多大了,還小孩子心性呢。”宋鑰梅笑著說了一句,只是笑容里染著愁緒。
“一天沒成親,我就一天是小孩子。就算成親了,只要爹娘還在,我依舊還是小孩子。”宋星辰呵笑道:“快,把你的不愉快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你這丫頭可真是不夠意思,有事也不知道找我,要不是我爹娘今年回鄉,你是不是就沒想過來找我?虧得我之前一直寫書信給你,都過了兩年了,你也不回我一封,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宋星辰半是玩笑,半是抱怨的道。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宋鑰梅看著酒杯里紅彤彤的果酒,端起來一飲而盡,沒有預期中的刺激,卻也沒喝出來芳甜,“宋嬸應該和你說了吧?當年那個一心求娶我的男人,最終辜負了我的信任,當初的承諾就好像是笑話一樣,想想都覺得可笑,可我當初卻信以為真。”
宋星辰沒有說話,又給宋鑰梅倒了一杯果酒,聽她講述著這幾年的不如意。
盡管最初成親的那會,宋鑰梅的丈夫對她還是十分呵護的,可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宋鑰梅試圖挽救過,但結果還是成為陌路人。
“你心里還有他嗎?”宋星辰試探性的問道。
“說起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恨他的時候,又會想想他的好,覺得到了現在的地步,也不全都是他的錯,或許我能給他生個兒子,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可想起他的好,我就覺得那都是虛假的,他要是心里頭真有我,就不會因為成親幾年沒有生兒子,就和他表妹有了首尾,甚至逼我讓位,讓兩個女兒……”宋鑰梅眼圈發紅,眼淚卻沒有落下來。
“星辰,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念不念著他,但我知道自己是不會再回去的,就算他來求我,我也無法再和他在一起了。也許別人會覺得我這是矯情,是妒婦,可我就是沒辦法和一個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過的男人生活,從我知道他和他表妹有了那種關系以后,我就不想他碰我,要不然他也不會那么痛快的就休妻了。”宋鑰梅神色晦暗的道。
“你這么想就對了,男人出軌沒有一次就收手的,他以后還會有更多的表妹等著進門,你現在離開他,一切都還來得及,這種破爛貨就留著給他的那個表妹去接手,以后沒事就上演宅斗去吧。”宋星辰端起酒杯,拍著胸口道:“梅子,以后跟我混,別的我不敢保證,讓你們母女生活無憂還是做得到的。人的眼前長在前頭,就是為了告訴我們,生活是向前看的,千萬別為了那種人渣不開心,那是在懲罰自己,在傷害疼愛你關心你的人,卻半點用處也沒有。”
“可我什么都不會,我能干些什么?”宋鑰梅猶豫的問道。
“沒有人生下來就什么都會,你只要想干,就能干得好。”宋星辰想了一下,對宋鑰梅道:“先休息幾日,我帶你出去轉轉,帶你去見一些人,到時候你就知道,你的際遇并不是最艱難的,那些比你還難過的人,他們尚且能夠靠自己爭取美好的明天,你有我這么好的姐妹兒顧著,還能比他們差了?”
宋鑰梅點點頭,盡管不知道宋星辰說的是些什么人,可她在宋星辰的神色和言語中沒看到憐憫或嫌惡,只有發自內心的關心,終于讓她感受到了除了父母和兄長以外的溫暖。
或許,來京城是她最對的選擇。
兩人喝了一壺酒,確切的說是宋鑰梅喝了一壺果酒,微醺的睡下后,宋星辰這才回自己的院子。
而夜朗早早的就等在這里,好去空間里給宋星辰做勞力。
第二日清晨,宋星辰便帶著宋鑰梅出門去逛,兩個丫頭自是留在家里給宋呂氏帶著,和家里的幾個小家伙很快打成一片。
宋星辰帶宋鑰梅去看了幾個她從死士那里要來的殘障人士,也讓宋鑰梅和幾個遭遇凄慘的女子見了面,不過宋星辰并沒有詳細的說這些人都遭遇過什么,倒是宋鑰梅自行腦補后,越發覺得自己的經歷不算什么,眼神也多了些光芒。
宋星辰原本是想要安排宋鑰梅去自己的鋪子里做事,卻被宋鑰梅拒絕了。
“我瞧著那些街頭上做小買賣的,倒是更適合我一些,比在鋪子里和那些達官貴人接觸的好,也能自在些。”宋鑰梅已經有了主意,卻有些不大好意的道:“就是我的手藝不大好,還得勞煩你家的廚子教教我,賣個餛飩誰叫啥的,應該不難吧?實在不行,我就賣面好了,一個人也忙的過來。”
宋星辰細思了一下,點頭道:“這個倒是也成,就是累了點,可一年也不少賺。梅子,你要是真想擺個攤,那就再等等,回頭我的游樂園開了,你在那里頭擺攤,保準比在外面賺得多,而且也安全,省的有地痞流氓來找茬。”
“啥游樂園?”宋鑰梅不解的問。
“這個嘛,我現在也解釋不清楚,過幾天有空的時候,帶你和兩丫頭去趟別院,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宋星辰拉著宋鑰梅的手走進茶館,攏了攏披風道:“這二月春風似剪刀,還真是夠冷的,刮的臉蛋都疼,咱們去喝杯茶暖暖身子,正好聽聽說書,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咱們倆可還偷偷的在外面聽過呢,回家還能樂呵好幾天呢。”
“我以為你不記得這些事了呢。”回憶過往,宋鑰梅臉上的笑容濃厚了幾分。
“咋能不記得呢,那可是童年的樂趣,多么珍貴的回憶啊。”宋星辰帶著宋鑰梅在大廳里坐下,“這聽書啊,還是在大廳里有更有意思,大家伙兒起哄才好玩呢。”
“嗯,我也是這么覺得。”宋鑰梅立馬點頭,隨著宋星辰坐下。
“對了,到時候你也可以進點瓜子什么的賣著,在我那游樂園里,就算只賣水也能賺錢的,到時候你可得請我下館子。”宋星辰想到哪就說到哪。
“那是必須的。”宋鑰梅認真的道。
宋星辰剛想打趣宋鑰梅兩句,便聽到一個女聲嘲諷的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安然縣主,該不會宋家現在破落了,連去包間的銀子都沒有嗎?嘖嘖,連丫鬟也能跟著平起平坐,泥腿子出身就是不懂規矩。”
“呵,原來是三皇子妃啊。”宋星辰只掃了對方一眼,立即歉意道:“是我口誤,現在不能稱為三皇子妃了,應該稱一聲郡王妃才對。”
“宋星辰!”安嫣然陰狠的目光射向宋星辰,恨不能現在就殺了她一樣。
“安然縣主見過郡王妃。”宋星辰起身,規規矩矩的向安嫣然行了個禮,借機小聲道:“郡王妃最好收斂一點,三皇子被貶為郡王,注定了這輩子和那個位置無緣,若郡王妃還給郡王惹麻煩,只怕這郡王也做不成了,到時候可真是要青史留名了。”
“宋星辰,你不要以為本妃不敢奈何你,就算是郡王妃,那也比你這個縣主要高出幾個等級來!”安嫣然惱怒道。
“是啊,這個我當然知道。”宋星辰站起身來,一臉擔憂的大聲道:“郡王妃,按照規矩,您現在不能自稱為本妃的!這種自稱在私下里說說也就罷了,否則傳到宮里頭,那可是要給郡王爺添麻煩的,就是安嬪也會受到責罰呢,您一時口快的忘了規矩,可要連累的人卻是不少,這實在是不妥。”
“宋星辰,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安嫣然氣的失去理智,便要朝宋星辰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