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夏澤沒有回來的這半年來，她甚至天天幻想著若是有一天和夏澤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而等的時間越長，她的幻想也從他抬著八抬大轎來娶她。
到他一個人回來，告訴她回來晚了。
再到他可能出了意外，被滯留在某個地方。
到了后來，她想到了他或許不會回來了，或許，可能已經死了。
而眼前這一幕，他帶著其他的女人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月亮，我成親了。
她全部都想到了。
只是想的時候撕心裂肺，到了這一刻，她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受了。
賀夏澤的手瞬間收緊，他看了一眼女子，然后又看向宋月亮。
“月亮，我。”
“好久不見。”疏離到極致的問候，就仿佛是和一個曾經認識的路人打招呼一般，宋月亮嘴角含笑，眼里都是淡淡的疏離，已經沒有了那種極致的情誼。
賀夏澤的心口仿佛是被一把手狠狠的攥住，他說不清那種情緒。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決定，就是沒有辦法回頭的。
即使一切都只是假的。
可是假的又如何？
宋月亮看向他身旁的少婦，少婦對著宋月亮微微的行了一禮，宋月亮還了一禮。
“抱歉，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說著越過兩人離開。
賀夏澤聞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和自己記憶力的那股書香味完全不一樣。
兩年的時間，他和她，都變了。
原來時間并不一定會將所有的東西都保留住。
從他們分開的那一刻，就產生了質的變化。
“對不起。”賀夏澤開口道。
宋月亮停了下來，背對著賀夏澤，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兩年的時間我等到了，你沒有回來，所以，我也成親了，沒有什么對不起的，賀公子，再見了。”
宋月亮說完往前走去。
而她的眼淚，也在那一瞬間突然決堤，宋月亮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路了，她看到遠處有什么人走了過來，那衣服有點眼熟，可是她卻看不清楚，她不敢伸手去擦拭眼淚，怕被賀夏澤看到自己一絲一毫情緒的起伏。
她的自尊不容許此時此刻的怯弱。
而因為宋月亮這段時間在醫館幫忙，頭發是盤起來的，衣服也樸素了很多，這種裝飾的確和婦人的扮相有點類似。
賀夏澤全身僵硬在當場，她成親了，她，不是自己的了。
永遠都不是的了。
“夏澤哥，你不去解釋嗎？”
賀夏澤慘然一笑：“解釋什么，解釋，我因為要娶你，所以錯過了和她約定的時間嗎？”
賀夏澤看著少婦的眼神冷得仿佛帶上了冰碴一般。
少婦身體一個激靈，放下手后退一步和賀夏澤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但是她的心里是狂喜的，夏澤哥是她一個人的了，完完全全是她一個人的了。
太好了。
為了留下他哪怕用盡手段都在所不惜。
沈一昨夜接了一個急診，等到病人的情況穩定下來已經天色大亮了，他正準備回醫館，便遠遠的看到宋家門打開。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沈一一眼就認出來宋月亮，尤其是在看到宋家門口站著一個人的時候，他因為不放心快步走了過來。
等走近才發現宋月亮竟然淚流滿面。
宋月亮沒有看到沈一，眼看著就要從他的面前走過去了，沈一站在宋月亮面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月亮，你怎么了。”
宋月亮聽到沈一的話，眼淚掉的更加厲害了，而沈一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她雙手緊緊的攥住沈一的衣服，頭頂在他的胸膛處。
“師父。”
賀夏澤和沈一遙遙相望，他們都是認識彼此的，而此刻，他們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敵意。
宋月亮已經不用再說任何，沈一就已經明白了。
他伸出手攬住宋月亮的肩膀：“我們走吧。”
這個時候，他們的接觸沒有任何越矩的意思，但是他想要給予她勇氣，有些事情，只得自己一個人走出來。
而賀夏澤那，在看到沈一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月亮跟著沈一，一定會比跟著他幸福很多。
更何況，他已經有了永遠推卸不掉的責任。
若是時光能夠重來，他哪里去管什么狗屁婚約。
“夏澤哥，現在，現在我們要……”
“走吧。”
賀夏澤轉身就要離開，女人急忙跟了上去。
賀夏澤去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冷冷的看著她：“你回你的京城，我去我的邊關。”
女人眼淚刷的就下來了：“可是，我是你的娘子啊，我愿意跟著你去邊關的。”
“可我不愿意，你若是還想要做賀夫人，就乖乖的回京城去。”
“我一個弱女子怎么回去啊？”
“我會派人送你回去。”
賀夏澤上了馬就要離開，卻被女人給擋住了。
“賀夏澤，你知道我父親和那個女人是怎么對我的，你讓我一個人回京城去，他們會扒了我的皮的。”
“你是柳尚書府的嫡小姐，只有你扒別人皮的份，竟然會有人敢動你，真是可笑。”
柳慧兒氣到極點，也不再維持著自己表面處處可憐的面具。
“賀夏澤，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們是從小就定下的娃娃親，你不能這樣對我。”
賀夏澤淡淡的看了柳慧兒一眼，并沒有過多的理會她，策馬離開。
柳慧兒轉頭惡狠狠的看著遠處漸行漸遠的宋月亮和沈一眼，露出惡毒的神色來。
沈一和宋月亮回到了醫館，宋月亮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
她的眼淚更多的是流給之前那個固執的自己的。
“把這些藥材分好。”
沈一絲毫不憐惜的將一大簸箕放到宋月亮面前。
宋月亮詫異的瞪大眼：“師父，你還有沒有人性，我這里還傷心著呢。”
“傷心能將藥材分好？”
宋月亮搖搖頭。
“那就好好干活。”
宋月亮悲傷的情緒被沈一這么一打岔淡了好多，無奈的撇撇嘴，低頭開始整理藥材。
或許做事情是真的能讓人分散注意力的最好辦法，等到宋月亮感覺到有些累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沈一將一個小碟子遞給宋月亮，而碟子里是一些糕點。
“休息一會吧。”
宋月亮這才松了一口氣。
沈一看著宋月亮的情緒好了很多才松了一口氣。
這還是沈一第一次哄女孩。
當然，如果他的這種行為算得上哄的話。
宋月亮看著沈一，眼睛亮了起來：“師父，我昨天想了整整一天，我最后還是決定留下來和你學醫。”
沈一的動作頓住了，他原本以為宋月亮想要留下來多半是為了等賀夏澤。
而現在賀夏澤人都回來了，她為什么還不打算離開。
沈一并沒有提賀夏澤，但也沒有像之前一樣直接否決了宋月亮。
“你真的是因為要學習醫術才留下的？”
“對啊。”宋月亮點頭。
“不是因為……”
沈一話沒說完，但是宋月亮卻是聽懂了。
她的表情一下子淡了很多，但是那卻不是不開心，更多的是淡然。
“我原本也只是因為不甘心，現在，他回來了，我也知道結果了，其余的就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怎么可能這么容易放棄。”
沈一看得出來宋月亮的堅定。
“一定要跟著我學嗎？”
“對啊，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大夫，不跟著你學，我要跟著誰學。”
沈一搖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厲害的還有很多。
“那我不管，我認定的師父就是你，而且，外面又有哪個大夫愿意收一個我這么大齡的女徒弟。”
沈一這下沉默了，因為從某個角度來講宋月亮的擔憂是真的。
他笑了起來：“好，我去找宋員外說，不過最后結果如何我并不能保證。”
宋月亮愣了一下，然后歡呼起來：“太好了，謝謝師父，謝謝師父。”
沈一看著宋月亮鮮活的表情也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而宋家，宋睦讓人快馬加鞭送來了一份信，直接送到了宋三山的房間里，宋三山這幾年跟著學習習字和算賬認識了不少字，但卻沒有認全，他便走出來，準備去找人幫他看信，剛走出門就見一身男裝的宋星辰從外面跑回來。
這幾年宋星辰男裝穿得多了，便漸漸的習慣了這種男裝簡便衣服的穿著方式，時不時就喜歡穿著男裝走動。
宋呂氏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可是宋星辰就是不改。
宋月牙為了妹妹不再被說，也為了滿足宋星辰對衣服簡便的要求已經著手開始研究一種穿起來比較簡便的衣服了。
此乃后話。
宋三山立刻招招手：“星辰，過來。”
宋星辰走過來就發現了宋三山手里的信。
“爹爹，是大哥還是二哥寄來的信？”
“是你二哥。”
宋星辰一臉欣喜，直接拆開了信。
信是杭鳶寫的，基本上都是對家里人的問候，宋星辰笑著：“爹爹，這份是嫂子寫來的，估計哥哥很忙，我們去找娘一起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