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如果這冷水緩和不了藥性,她該怎么辦?
她想著想著,眼神越來越恍惚,面前的場景逐漸變得朦朧模糊,最后的最后,她只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朝著自己走來,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她來不及看清楚那人的面目,便暈暈沉沉的昏了過去。
云恒抬起手,點起安神香。
這是一間十分簡單雅致的屋子,被層層珠簾所遮掩住的床榻旁,跪著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手放在一只白皙的手腕上,正在仔細的把脈。
“如何了?”
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上一課還在窗前的云恒,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大夫的身邊。
身后,珠簾輕輕晃動,搖曳不休。
那中年男子對云恒的態度自然是十分恭敬的:“云公子請放心,這位姑娘并無大礙,只是她中了,又在冷水中泡了那么長的時間,身上受了寒,需要好好的調養,否則的話,恐怕是受孕艱難。”
他并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是丞相府的小姐,只以為是云恒的某個侍妾,亦或是心上人,便一股腦的實言相告。
云恒嘴角的笑容一僵,抬眼朝著床上的女子看去。
輕輕地,皺了下眉頭。
大夫開了藥,便從善如流的離開了,房間中便只剩下云恒,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景寧。
她的狀態顯然很不好,臉色蒼白如同白紙,躺在那里好似沒有了呼吸。
云恒轉身,打算離開這里,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細細的如同文字一般的低語:“水”
他倒了一杯水,折返到床前,將躺在床上的景寧扶起,將杯沿朝對方的嘴唇靠去。
景寧只覺得頭腦昏沉,而身子仿佛身處于冰天雪地一般,徹骨的冷,讓她不自覺地打著寒蟬,似乎是察覺到了景寧的冷,云恒又拿來一床被子,疊在了景寧的身上。
因為此刻依然在呂王府,云恒處于對景寧名聲的考慮,并沒有讓下人近身伺候。
是以,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親力親為。
這對于云國公府的二公子來說,是在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咳咳”景寧咳嗽幾聲,睜開眼,便看到坐在窗前的一抹白影,他恍惚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也看到過這道白色影子,于是便湊近了,想要瞧清楚那人的臉。
迷惘的視線漸漸清明。
她瞧見云恒笑著望下來的眼眸。
她打了個寒蟬。
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被驚嚇到了。
景寧趕緊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捂著被子,瞧著云恒的臉色有些勉強。
“云二公子,你怎么在這里?”
看出景寧對自己的疏離防備,云恒的心中劃過一抹異樣,但并沒有多少在意。
他淡淡的道:“鄭大小姐醒了便好,在下也很是好奇,鄭大小姐為什么會昏迷在湖水里,若非恰巧被我碰見,恐怕陷在鄭大小姐的這條命也都沒了。”
他說的并非假話。
冰冷的水能夠沖去劇烈的藥性,但是這對于一個女子——尤其是一個養尊處優嬌柔的世家小姐來說,如果泡在冷水中的時間太長,性命也差不多沒了。
便是保住了性命,也會留下后遺癥。
就譬如方才大夫所說:受孕艱難。
想到這里,他皺了皺眉,不知道該不該將方才大夫的話轉述給對方,卻見對方已經掀開被子,起身穿鞋。
“多謝云公子出手相救,不過我不能在云公子的房間里待太久,否則的話”
她頓了頓,一臉嚴肅。
“否則的話,我會壞了公子的清白!”
她說的是實話,她鄭景寧在京城無惡不作,毆打同學,囂張跋扈,欺負別的世家女,那簡直就是京城中世家公子都討厭的對象。
是以,當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景寧第一個想的,并非是自己的名節。
她只有一個想法——
怎么才能離這位風光齊月,聞名京城的貴公子遠一點呢?
云恒的眉頭,微微一抽。
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真是意外的新奇。
景寧想要離開的愿望很濃烈,但是她的身體,并不足以支撐她完成自己的這個心愿。
她顯然忘記了自己中了,又在冰冷的水里泡了那么久,此時剛剛醒來,正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
是以,她才剛剛下床,便覺得頭一暈,腳步虛府的朝后倒去。
云恒面色淡然,唇角銜著淡淡的微笑,只是手一動,便將景寧扶住,將她重重的扔到了床上。
景寧被砸如柔軟的塌上,還未反應過來,便是厚厚的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
在一片黑暗里,她聽到輩子之后的云恒,用淡淡的,微笑的,漫不經心的,甚至有些瞧不起的聲音說道——
“你覺得一個病人,能離開這里嗎?”
景寧:“”
哦,她忘了,自己其實還是個病人呢。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下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云二公子,我們王爺要請您去落軒局同他對弈一局。”
王爺?
縮在被子中的景寧一驚。
她的心中忽然浮現起一個猜測——
莫非,這里依然是呂王府?
對了,云恒是在湖水邊撿到的自己,他便是不將自己送回去,也不可能帶著自己招搖過市的回他自己住的地方,那么便只能有一個解釋:
那便是,云恒在發現她之后,便將其帶到了呂王府的某個房間里。
可問題是,云恒怎么會同呂王認識?
京城中并沒有關于兩人認識的傳言啊。
她在被子里沉思,而外頭,屬于云恒的聲音已然響起:“我明白了,請讓王爺稍等片刻,等我處理完一些瑣事,便去同王爺對弈。”
這句話落下之后,房間中一瞬間的寂靜。
但景寧確定,云恒并沒有離開,因為她未曾聽到推門關門的聲音。
她將被子扯開,便瞧見折返回來的云恒。
“你身體虛弱,不能隨便移動。”他皺著眉頭,顯然也在為景寧的事情而思考,畢竟,若是讓別人知曉景寧同自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必然會對景寧的名聲產生極大的影響。
他不是景寧,不會有景寧那般的想法。
這種事情傳了出去,畢竟是對女方的傷害最大。
這一點,早在湖邊遇見景寧的時候,他便已經想到,但是讓他見死不救,卻是不行。
他想了想,最終說道:“這間屋子不會有人進來打擾,你先在這里好好休息,不要隨便離開,待我回來之后,再送你回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