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景寧所做的就只有兩件事情,一件是在房中安靜地抄寫佛經,一件是每日去給老夫人請安,在老夫人面前刷存在感。
這大大地出乎鄭休寧的意料,但她并不為此擔心。
這四年來,她在老夫人的身上花了無數的功夫,費盡心思的鉆研老夫人的愛好,可以說對老夫人了如指掌,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會因此失寵。
可景寧出人意料的舉動,還是讓她升起了戒備。
這一日,當景寧從老夫人的院子離開后,她也抬腳追了上去,急切地在后面喊道:“姐姐,明日丹陽郡主的生辰宴,你要去嗎?”
景寧停住腳步,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終于來了!
丹陽郡主,當朝留王的獨女,可以說是萬千寵愛于一身,但是卻和鄭休寧一向不對付,經常的欺負鄭休寧,為此她和丹陽郡主鬧過好幾次,幾乎京城人人知曉,留王府和丞相府就此結怨。
而使得兩家真正關系破裂的,是她在丹陽郡主十五歲的生辰宴上,將丹陽郡主推下樓梯!
景寧適時中斷回憶,轉過身來,目光有些詫異的看著鄭休寧:“妹妹為什么問這個?”
她的視線溫溫柔柔,依然是曾經的天真模樣,然而不知為何,這樣的視線竟然讓鄭休寧心中一冷,好像整個人都被看透一般。
“沒什么,妹妹只是有些好奇。”
“當然不會了,你忘了嗎?那丹陽郡主過去總是欺負你!這樣的人,我怎么會去參加她的生辰宴呢?”
景寧沉下臉,似乎是有些忿然。
鄭休寧心中竊喜,景寧還是過去的那個景寧,胸無大腦,只會被她牽著鼻子走,她心中由于前幾日發生的事情而對景寧升起的那一絲忌憚也徹底消散了。
不過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女人罷了,之所以能逃過一劫,不過因為當時有三殿下和蕭家的那個礙事的在!
“姐姐,你萬萬不可這樣想,郡主畢竟身份尊貴,不是我們得罪的起的,只不過被打罵幾句,休寧忍忍就過去了!”
鄭休寧著急的說道,目光中全是對丹陽郡主的恐懼。
景寧抬起頭,學著自己上輩子的樣子不屑而傲然地說道:“那又怎么樣?難道我丞相府就是可以任人欺負的嗎?明日去生辰宴,你就跟在我后面,我看看誰敢欺負你!”
鄭休寧目光一亮,她等的就是景寧這句話!
身為庶女,鄭休寧是沒法參加這種上流宴會的,但她依然活躍在世家小姐的圈子中,這一點,不得不說多虧了景寧,景寧不管去哪里都帶著鄭休寧,這才使得鄭休寧能夠接觸到這些。
甚至于鄭休寧上輩子的婚姻,也是因著景寧才求來的。
鄭休寧對于景寧有一種十分矛盾的感情,她厭惡身份地位容貌永遠壓自己一頭的景寧,卻又不得不依附她存活。
所以后來,在她成為皇后后,才要那么的折磨對方。
景寧和鄭休寧寒暄了幾句,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看著擺在自己面前厚厚的一沓佛經,面色淡然的坐下,繼續抄寫。
她告訴自己,要忍。
雖然楊氏還沒有完全掌控丞相府,雖然父親離去前拔出了許多樁子,甚至留給它能夠自保的東西,可楊氏畢竟有那么多年的根基在。
是以,在自己沒有與楊氏母女相抗衡的實力的時候,她只能隱忍,一點一點的累積實力。
等到自己擁有足夠實力的時候,她也就不用怕了。
一日時光眨眼而過。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射進來,在窗欞下一只獨秀的綻放,丞相府外,去往留王府的馬車早就已經準備好。
景寧早早就起來梳洗,等在了府外。
不多時,鄭休寧便扶著老夫人一塊來了。
以老夫人的身份,本不該出席這種后輩的生辰宴,但老夫人和留王府的老太妃是自小一塊長大的好姐妹,而丹陽郡主作為老太妃的孫女,老夫人自然是要賞臉的。
經過景寧這幾日的努力,老夫人已經不再像之前一樣瞧見她便臉色冷凝,難得的楊開了一抹笑容。
尤其是看到景寧一身綠衣,穿戴的既不張揚又不樸素,全然沒了之前的瘋瘋癲癲的樣子,心中就更加滿意。
她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她轉頭對著楊氏說道:“楊姨娘就先回去吧,休寧和景寧有我照顧,你用不著擔心。”
鄭休寧能夠去這種上流宴會,都是沾著景寧的光,身為姨娘的楊氏就更加別想去了,只能留守在家,這也是楊氏如此費心思想要轉正的主要原因。
馬車很快就上路了。
一路上亭臺樓閣,青山綠水紛紛而過,景寧同老夫人說了幾句話,便閉上了眼睛在馬車中假寐。
馬車十分的大,能夠坐進來數十人,深得老夫人寵愛的鄭休寧自然也在里面。
她坐在老夫人的左手邊,并未同景寧靠近,然而她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景寧身上,打量著她今日的打扮穿著,妝容姿態。
從上而下,一點一點,似乎是要把人剝開一般。
這樣濃烈的目光,老夫人沒有注意到,然而作為被關注的對象,景寧想要忽略都不能。
她睜開眼睛,對面的鄭休寧立刻將視線移開,縱然只有一瞬,但景寧依然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怨恨和嫉妒。
她心中冷笑一聲。
過去她對這個妹妹關懷備至,也就一直不懂得鄭休寧對自己的恨從何而來,后來才漸漸的明白,有種怨恨源自于兩人之間的身份差距,而且這種怨恨是無論如何都抹不去的。
鄭休寧的恨,很簡單,只因為景寧是嫡女,擁有比她更為高貴的身份。
這個時候,留王府已經到了。
景寧搶先一步,攙扶著老夫人下馬車。
她一身水綠色的衣裳,清新甜美,而大袖上的蘭花繡花則為她增添了更多的優雅從容。
當她抬起頭的一瞬,王府前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不少人都停住了腳步。
有美一人,清絕如空蘭,過目難忘。
鄭休寧站在后面,看著那些人投來的目光全都凝聚在景寧的身上,臉色有一瞬間的猙獰。
知曉這樣的宴會十分重要,她同樣是精心打扮的,粉色的衣服,淡淡的妝容,包括發鬢,都是在她精挑細選下選擇的,襯得她整個人美艷動人。
然而,當這份美艷擺在景寧的面前時,所有的準備都顯得黯然失色。
景寧已經扶著老夫人走進了王府。
身后有不少公子開始打探起這是哪家的姑娘,而鄭休寧則是在這一輪又一輪對于景寧的贊美中,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