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無數桃花瓣形成花環落到桃花姥姥的頭上,桃林恢復“正常”,那些白骨在半空當中飛舞了一陣之后,也就好像失去了依憑,落到了地上。
于是,剛剛被桃花瓣鋪滿的桃樹林,瞬間又被無數白骨鋪了一地。
沈衣雪和歷劫,看看正從半空緩緩落下的桃花姥姥,又看了看滿地的白骨,一時間,都有些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桃花姥姥也看清了那些白骨,于是落到離地面兩尺左右的地方,就再不肯落下,兩只如玉足就這么垂下來,在層層花瓣的映襯之下,更加顯得晶瑩剔透。
她正要開口,忽然又抬起頭來,朝著沈衣雪和歷劫的背后看了一眼,突然轉身,消失在了桃林深處!
想到還有無數疑問,沈衣雪怎么甘心就這么讓桃花姥姥離開,正要去追,卻聽背后腳步聲,伴隨著兩聲骨頭被踩碎的“咔嚓”聲傳來。
緊跟著粉蝶兒和褚揚承的聲音先后響起:“沈姑娘,沈姑娘”
沈衣雪和歷劫交換了一個眼神,歷劫就朝著粉蝶兒和褚揚承的方向迎了上去,沈衣雪楞了一下,知道他這是不愿她與褚揚承多做接觸,于是也就轉身去追桃花姥姥。
她沿著桃花姥姥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三四十步之后,也就到了桃林的邊緣,沒有看到桃花姥姥的人,卻在最外面的一棵桃樹上,看到了唯一一朵正在怒放的桃花。
沈衣雪的目光落在那朵桃花上:“出來吧。”
那朵桃花的花瓣無風自動,倏地從枝頭飄落,轉眼之間化作無數花瓣,漸漸凝聚成一個長發拖到腳踝的少女形象。
不等桃花姥姥完全現身,沈衣雪面前的空氣突然一陣波動,形成一個磨盤大小的透明漩渦,卻又肉眼可見,出現在了沈衣雪的眼前。
沈衣雪楞了一下,下意識地后退,緊跟著一道藍瑩瑩的光芒出現,一道人影就從那旋渦當中鉆了出來。
一個臨時通道的出口!
這是有修者,從其他的域界,通過臨時通道來到了人界!
沈衣雪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后退兩步,頭上的伽藍冰魄針就已經捏在了指間。
雖然歷劫離得不算遠,不過畢竟不在眼前,這樣的狀況之下,她怎么也得先自保才是。
“衣雪……師侄?!”
“孔……微海師伯?!”
沈衣雪看清楚來人的同時,來人也看清了沈衣雪,然后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沈衣雪本來是要叫孔微海全名的,不過在聽到了對方的稱呼之后,也就只要尷尬地改口,再次喚了一聲“微海師伯”出來。
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雪暮寒。
誰讓她才剛剛見過雪暮寒呢,姑且就再稱呼對方一聲師伯罷了。
孔微海一如當初的俊美,此時卻多了一絲沉穩莊重的氣場,想必妖宗在合并之后的天界日益發展壯大,他這個宗主也就只能是越來越像一宗之主了。
見到沈衣雪,孔微海似乎也楞了一下,不過與桃花姥姥交換了個眼神之后,也就鎮定了下來,竟是與沈衣雪寒暄客套了起來。
心中的疑問太多,沈衣雪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兩句之后,就直接切入了正題。
“微海師伯別來無恙?”沈衣雪道,“這一次前來人界,可是為了家師?”
孔微海半天才反應過來沈衣雪空中的“家師”是誰,卻是忍不住更加莫名其妙,楞了一下才道:“衣雪師侄,這里不是人界么?”
這下輪到沈衣雪楞了,孔微海突然從臨時通道出來,之后與桃花姥姥也就交換了個眼神,連句話都沒有說,他又怎么會知道這里是人界?
是這兩個人之間太過默契了么?
沈衣雪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掃視,片刻之后,決定裝傻:“微海師伯既然知道這是人界,為何之前不曾提醒她?”
說到最后這個“她”字的時候,沈衣雪朝著桃花姥姥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隨即又指了指背后的桃林。
孔微海看了那桃林一眼,眉頭隨即就皺了起來:“這個地方有古怪!”
他不說這片桃林,卻說這個地方。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更是徑直轉頭看向了桃花姥姥,再次以目光無聲詢問。
沈衣雪自覺離開天界的時間還不算長,可卻實在是不知道,自覺這位微海師伯與桃花姥姥之間的這種心有靈犀,是何時形成的。
桃花姥姥首先察覺到了沈衣雪的目光,俏臉似有兩朵紅云飛起,卻又轉瞬即逝,上前半步,小聲向孔微海解釋了之前的情況。
孔微海聽得眉頭都擰了起來:“你是說,你本來想要去修真界,結果卻莫名其妙跑到了人界不說,這個地方下面,還突然冒出來無數白骨?是人骨還是獸骨?”
這個問題,不但讓桃花姥姥楞了一下,就連沈衣雪也是一愣。
方才桃花姥姥出現的時候,無數桃花瓣落下又飛揚而起,遮蔽了視線,等桃花姥姥ganjue不對勁,想要離開,無數花瓣飛起,化作花環的時候,那些白骨才從地下冒了出來,飛到半空再落下。
無數白骨齊飛的場景,讓沈衣雪也覺得非誠震撼,一時半刻,竟還真沒有注意那些究竟是人骨還是獸骨。
此刻三人就在桃林的邊緣,這里也散落著一些白骨的,只是不如桃林中央的多。
孔微海和桃花姥姥再次交換了個眼神,三個人各自蹲下身子,去觀察地上的白骨。
因為之前在桃林中的時候,第一塊出現在沈衣雪眼前的,似乎是一顆頭骨,所以,此刻她也下意識地去尋找那些比較圓,類似于頭骨的骨頭來看。
而且,沈衣雪覺得,看頭骨的形狀,更容易分辨出是人骨還是獸骨來。
雖然說這有些以偏概全,但是至少能夠證明其中一部分的骨頭是屬于人還是野獸。
只是,大概因為這里是邊緣地帶的緣故,零零散散地竟是只有一些或長或短的骨頭,找了半天竟是連一顆頭骨也沒有找到。
而孔微海和桃花姥姥,在觀察了片刻之后,很快就得出了結論:這些骨頭當中,最少有一副分是野獸的骨頭。還有一些骨頭就比較奇怪了,說是人骨,卻又比正常成年女子的骨頭小一圈,可若說是少年或者兒童的骨骼,那骨頭的硬度,卻又完全不像成年人。
也就是說,他們三人此刻所看到的這些骨頭,有野獸的,還有一部分骨頭,可能是屬于女侏儒。
另外最為奇怪的一點就是,這些骨頭無一例外,不是屬于女子,就是屬于雌性動物的!
至于孔微海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沈衣雪雖然不太明白,可也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對方實在是沒有必要說謊。
畢竟,孔微海出現在這片桃林,見到這些白骨的時間,比她還要短。
那么接下來最大的兩個問題就來了,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將這些女侏儒,還有雌性動物的尸體,埋到這個地方來的?
而這個地方又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屬于修真界,屬于人界,還是和之前的準提峰一樣,“恰巧”就在桃花姥姥的本體朝著修真界蔓延的時候,合并到了人界?
對于第一個問題,孔微海和桃花姥姥都不太關心,他們更為在意的是第二個問題。
因為,桃花姥姥之前在天界的時候,的的確確是準備先蔓延到修真界的,因為那里的天地靈氣,比起人界來,相對要濃郁一些,而桃花姥姥也想知道,現在的修真界的天地靈氣,是否仍舊適合她這種已經適應了天界新生靈氣的修者。
可結果她卻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人界來,而且還是一個埋藏了無數白骨,惡臭熏人的地方。
之前,她會感覺不適,也就是因為那些白骨所散發出來的腐臭怨毒氣息!
也正是這腐臭怨毒的氣息,沖散了她原本應有的桃花香。
不過,在聽沈衣雪提及,雪暮寒歸隱的準提峰,此刻竟也在人界的時候,孔微海突然決定,暫時不返回天界,先去準提峰拜會一下他那位多年不見的師弟!
孔微海問桃花姥姥:“你是先回天界,還是隨我一同前往?”
這句話再一次成功地勾起了沈衣雪的好奇心,一時間竟是連方才最為鄭重的兩個問題都拋到了腦后去。
一個新的問題冒了出來?
孔微海與雪暮寒,是故人,是同門師兄弟,雖然多年未見,但終究還是有著一些情分的。可這個桃花姥姥,卻是和雪暮寒八竿子都打不著。
更嚴格來說,現在的桃花姥姥,只是天界妖宗的一名妖修,頂多就是修為比較高的妖修,而孔微海則是妖宗的宗主,說是上下級的關系也不為過。
孔微海只是去拜會故人,有必要還帶著一個屬下么?
就算是帶著個屬下,有必要還詢問對方的意思么?
沈衣雪眼看著桃花姥姥的神色變得極度不自然起來,眼看著她迅速瞪了孔微海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去。
須臾,桃花姥姥道:“自然是要去的。”
孔微海察覺到了桃花姥姥的情緒,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沈衣雪的身上,橫了她一眼:“看來,這人界和修真界的風波,絲毫不比當初的神魔二界少啊。”
沈衣雪被孔微海橫了一眼,非但沒有感覺心虛,反而有些好笑;“微海師伯,衣雪可是做錯了什么,為何突然涌這樣的眼神看過來?”
孔微海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直白,楞了一下,生硬地轉了話題:“那你還去見你的師父么?”
提到雪暮寒,沈衣雪的神色間不自覺多了三分失落,怔楞片刻,搖搖頭,道;“不去了。”
似乎是不愿桃花姥姥繼續尷尬下去,孔微海說走就走。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沈衣雪突然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