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舒站在柳惜兒的背后,并沒有像其他的丫鬟一樣禁不住抬頭看,而仍是規規矩矩地低著頭。
“和大皇子走在一起的,便是大周的凌王?”
“肯定是,不然誰能這么和大皇子并排而走!”
“都傳大周的凌王極其殘暴,看著他這般模樣,倒不像是傳說中的那般。”
“知人知面不知心。只看長相哪里會知道他有什么怪癖。”
“也是,一想到他的那些傳聞,就覺得可怕的緊。”
沈言舒聽著這些世家小姐在跟前小聲議論著,倒是不為所動,只是默默地跟在柳惜兒身后,她與燕輕寒說過自己會來這宮宴,若是被他認出來倒是無所謂,若是被沈康之認出來……
她還是不敢賭,只能躲著。
傳聞中燕輕寒殘暴冷血,可是看著燕輕寒的這張冷峻的臉,不少姑娘還是微微紅了臉。
直到他們一行人走進了殿內,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其他的皇子公主陸陸續續地來到,沈言舒這回倒是無懼,很多人她都只是看過畫像,如今看到他們真正的相貌,倒是記在了心中。
安如逸是和宇文睿一同前來的,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走到外殿的時候,安如逸看了一眼柳惜兒,雙眼微微含笑,像是冬日里燦爛的暖陽,將人的心烤得暖烘烘的,倒是讓不少在一旁的姑娘又艷羨又覺得可惜。
宇文睿的目光看向了柳惜兒身后的丫鬟,雖然看不清楚她的整張臉,但是她的身影還是熟悉的很,就算是沈言舒喬裝成了丫鬟的模樣,放在人群中,對他而言,同樣耀眼。
宇文穎珠走進殿中,看到安如逸的目光看向了柳惜兒,手中緊握成拳,眼眸里更是充滿了憤恨。
她竟然還比不過柳惜兒區區一個商女!
“皇上駕到!”
門口的太監高聲通傳,所有人都稍稍收了神,隨后連忙行禮。
“參見皇上!”眾人高聲道。
宇文岸走進了殿中,朝著內殿里走了進去,目不斜視,徑直而去,看到內殿里的燕輕寒和沈康之他們行的是大周的賓客之禮,眼眸一閃,跨步走了上前,大袖一揮,落坐在了主位上。
他抬手道:“免禮。”
眾人起身,落了座。
“大周使臣遠道而來,甚是辛苦,今日設宴,還請各位莫要拘謹。”宇文岸說道,目光看向了燕輕寒,“凌王如此年輕便已經有如此成就,實在難得啊!”
燕輕寒道:“過獎了,大齊的各位皇子也不差。”
宇文岸道:“今日不談公事,各位只需玩的盡興。”
他轉頭朝著宇文凌霄,說道:“開始吧。”
宇文凌霄頷首,然后拍了拍手,身穿紅色紗裙的舞姬們緩緩從殿外而來,踏著輕盈的腳步,隨著殿內悅耳的樂器聲響起,她們也隨之起舞,雖然此時的天氣還有些寒,但是大殿內卻是暖暖的,即便舞姬們穿著單薄,絲毫影響她們的舞步。
舞姬們曼妙的身姿隨著悅耳的聲樂,讓不少人沉醉起來,晃著腦袋手也輕輕地打起了拍子。
楚臨澈側頭看向了燕輕寒,低聲說道:“都是些花瓶,這舞跳的還沒百花閣的舞姬好呢,只是這奏樂倒是還不錯。”
他這猶如行家一般的分析,倒是讓燕輕寒輕笑起來。
這第一支舞很快結束了,舞姬們紛紛行禮退下。
宇文凌霄問道:“凌王以為,這支舞如何?”
眾人的目光看向了燕輕寒。
“尚可。”燕輕寒答道。
宇文閬在一旁說道:“想來凌王和楚世子平日里看得歌舞多了,自然不覺著新奇。”
楚臨澈道:“這倒是不一定,若泛泛之輩,確實不足為奇,不過之前有幸聽過一回安太師公子的琴藝,覺著非同尋常,令人耳目一新,著實不錯,當時三皇子說大齊之人琴藝皆是不錯,所以本世子倒是想聽聽大齊的琴藝。”
三公主宇文穎珠說道:“如逸哥哥的琴藝自然是好的,在大齊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若是想找出一個與之匹敵的人,倒是困難。”
眾人面色一頓,聽著這三公主的話,雖然覺著有些不妥,但也無法反駁。
皇后說道:“這琴藝好的人倒是不少,本宮聽聞如逸的未婚妻便是一個善琴之人。”
一個夫人說道:“可不是,這安大人的未婚妻柳姑娘家中是經營茶樓的,這柳姑娘便在茶樓中撫琴作樂,倒是小有名氣。”
聽得她們這么一說,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有許多官宦家族曾想著與安家聯姻,把家中的好女兒嫁與安如逸,卻是被安如逸婉拒過許多次,就連皇上最寵愛的穎珠公主都未能如愿,沒想到還真是如傳言那般,心儀一個毫無身價的商女。
安如逸眼眸一閃,剛要開口說什么,卻被宇文凌霄給打斷了,只聽宇文凌霄說道:“剛好這次柳姑娘也來赴宴了,不如讓我們見識一番?”
安如逸道:“皇上讓五皇子負責這次的宮宴事宜,微臣猜想莫不是殿下這準備的不夠充分,還得讓客者來表演了?”
他雖然是笑著說的,可是語氣里卻是泛著寒意。
宇文凌霄微微一怔,隨即笑著說道:“都道安公子對柳姑娘情深,此番看來,所言不虛,若是安公子不樂意便罷了,這表演的場次定然還是夠的。”
安如逸微微一笑,沒有再接話。
三公主宇文穎珠卻站了起來,對皇帝說道:“父皇,兒臣也想看看這柳姑娘究竟是何模樣,聽聞她今日來赴宴,不如讓她進內殿來?”
皇帝輕聲訓斥道:“胡鬧,這是迎接大周使臣的宮宴,自然是以使臣為主。”
三公主撇嘴道:“剛才楚世子說想聽聽琴藝,我覺著五哥哥說得有道理,不如就讓柳姑娘出來撫琴一曲,既能讓使臣們欣賞到琴藝,又能讓大家見見如逸哥哥的未婚妻,豈不是一舉兩得?”
一直沒有說話的宇文睿卻是冷言道:“只怕是三妹妹又在琴上抹毒藥,這柳姑娘嬌弱,可經不得妹妹的摧殘。”
宇文睿的話倒是讓不少人都噓聲不已,這三公主心儀安如逸是眾人皆知,沒想到居然用過如此下作的手段。
“你……”三公主盯著宇文睿,正想上前理論。
“好了!”皇帝突然說道,“便傳如逸的未婚妻入殿內吧。”
“傳柳惜兒入殿!”一個細細的太監聲從外面傳了出來,柳惜兒還未明白過來,便被兩個太監催著前去了。
沈言舒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會突然傳召柳惜兒,她身為柳惜兒唯一所帶的丫鬟,定然是不能離開她半步的,可若是進了大殿……
顧不了這么多了,沈言舒低聲對柳惜兒說道:“莫緊張,記住我昨天與你說的即可。”
柳惜兒點頭,輕應了一聲。
沈言舒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柳惜兒的身后,想盡量隱藏自己的臉。
眾人朝著門口看了過去,只見到穿著天藍色錦裙的柳惜兒款款上前,每一步都是如此落落大方,完全沒有商女出身的小家子氣,倒是有不少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民女柳惜兒參見皇上,見過皇后娘娘。”柳惜兒行了一個極其標準的行見禮,而沈言舒跟在她的身后,提起裙擺半膝而跪。
燕輕寒看著柳惜兒身邊的丫鬟,眼眸一閃,心中了然。
皇上道:“免禮。”
“謝皇上。”
皇后看著柳惜兒,輕笑道:“果然是個美人。”
沈康之原對這些不感興趣,這是他們的事情,他一個其他國家的使臣自然不好說什么,可是他抬頭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雖然沈言舒是低著頭的,可是她的側臉卻是那么的熟悉,沈康之微瞇起雙眼,眉頭卻緊皺起來。
這丫頭怎么會在大齊?
皇帝說道:“在安如逸之下設一個位置給柳姑娘。”
“多謝皇上。”柳惜兒行禮,便輕步走到了安如逸的身后,落了座。
這內殿里的位置除了皇帝和皇后在正主位,大周使臣在左側,而大齊的官員們在右側,柳惜兒一坐下,沈康之便看到了她身后的沈言舒,雖然低著頭,但還是認得出來就是她。
燕輕寒和楚臨澈也注意到了沈言舒的存在,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匆將目光移開了。
宇文凌霄卻是緊盯著柳惜兒身后的沈言舒,沒想到她竟然化身成了柳惜兒的丫鬟。
“凌霄。”皇后輕喚了宇文凌霄一聲。
宇文凌霄回過神來,拍了拍手,準備下一個表演的歌舞。
眾人欣賞歌舞,飲酒用菜,皇帝和燕輕寒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倒是有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柳惜兒。
安如逸回頭輕聲道:“你不必擔心。”
柳惜兒點頭,說道:“我知道的。”
有安如逸和倪裳在此,她只要謹言慎行,便不會有什么大差錯。
“啊,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隨著一個宮女的道歉,柳惜兒低頭看著自己這被酒潑濕的衣裳,有些為難。
剛才她沒注意,這個宮女倒酒的時候卻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如今衣裳已經濕了大半。
宇文睿看著那丫鬟,對旁邊的護衛說道:“拉下去,仗打二十大板,扔到浣洗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