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安如逸的冷聲的質問,下人們都低下了頭,生怕自己會被他懲罰。
有個小廝忐忑地往前走了一步,說道:“回安大人,原本今日小姐還好好的,后來店里來了兩個姑娘,非要見小姐。”
安如逸看著那個小廝:“然后?”
小廝低著頭繼續說道:“本來我們是不讓她們見小姐的,畢竟就怕有人來找麻煩,可是其中有個姑娘說十分想聽聽小姐的琴藝,還自己在店里彈奏了一曲,小姐在后院聽著確實不錯,然后就讓她一個人去見了面……”
說道后面,小廝的語氣慢慢地弱了下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安如逸,然后正對上安如逸的深沉的眼眸,他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是小的不好,小的沒有看住她們,后來不知道她和小姐說了什么,兩個人似乎是起了爭執,接著小姐便喊了我們進去,把那個姑娘給趕出去了。小姐還說什么求她別來打擾了之類的話……”
當時她們貼得很近,所以說的話下人們也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看得出來小姐很不喜歡那個姑娘。
他說完了話,額頭卻冒出了滴滴的冷汗。
安如逸問道:“那兩個女人是誰?”
那小廝道:“其中有個姑娘看起來倒是有些眼熟,而另外一個卻是生面孔,不過她們以姐妹相稱,穿著打扮看著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其他的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可是對于那兩個女人還有她們與惜兒說的話都不得而知,安如逸輕蹙的眉頭卻依舊沒有展開。
他轉身,留下了一句:“下去領十大板。”
跪在地上的小廝卻是半句怨言都不敢說,因為這十大板子已經是格外的寬容了,相比較以前那些犯錯的人,他還是十分知足的。
安如逸聽完小廝所說的話,沉思了許久,畢竟能讓柳惜兒氣到這副樣子的事情可真是太少了,若是因為他才來找柳惜兒的麻煩,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是上次她還云淡風輕地說自己不介意。
看來只能等惜兒醒過來之后才能問問她了。
正好這幾天玥姨去了城外,不在店里,不然也不至于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他輕步走進了房間,看著躺在床上的柳惜兒,心中有些愧疚。
他很想將她娶回家,可是如今還不是時候,畢竟現在的安家猶如龍潭虎穴,針對他的人不少,若是此時讓她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只怕會成為眾矢之的。
在將這些障礙肅清之前,他是不會讓柳惜兒再受到傷害的。
他的眼眸霎時變得陰冷起來。
沈言舒和倪婉回到了倪府,因著在首飾鋪子遇到的事情,倪婉心情郁悶,但是有沈言舒在,她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失落,只是輕笑著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
“今日倒是謝謝婉姐姐了。”沈言舒說道。
倪婉道:“一家人說什么謝,這就太見外了。不過今日你也被嚇到了吧?那安明蘭向來囂張跋扈,這臨安城里就算是高管子弟也很少敢惹她的。”
沈言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是因為安太師平日里也這樣嗎?所以倒是無人能管得了她?”
倪婉道:“坊間都傳安太師此人狡詐無比,這么多年來害的人可不少,她女兒囂張自然是有樣學樣。”
沈言舒眼眸微微一閃,倒是覺得沒有再接話。
倪家雖然有錢,但是也改變了不了商賈地位低賤的事實,若是和官家對起來,定是不足以相對抗的。
就像蕭家在大周雖然有不少的影響,但若是在朝中無人,只怕也是只能任人揉捏……
倪婉道:“其實在臨安城,像她這樣刁蠻的小姐也不是很多,大部分的世家小姐性子還是很好的,你也不用擔心出門惹到誰的問題,只是再見到她繞道便是。”
沈言舒點頭。
兩個人說著話,一路便已經走回到了院子中。
倪婉將她送回去北裳院之后便回自己的院子,今日兩個人都在街上走了一圈,倒是累得不輕。
看著倪婉離開的身影,沈言舒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擔心,她起身往霍殺的房間里走了過去,推開門,里面卻是空空如也。
“小姐,您這是要找霍護衛嗎?”一個丫鬟上前說道,“霍護衛好像一直就沒有回來呢。”
沈言舒聽得丫鬟這么一說,倒是輕嘆了一口氣。
聽得女兒對自己的那樣的評價,內心一直愧疚的他會很自責吧?就算是一個在沙場多年看管生死的熱血男人,心中也會有那些不能讓人觸碰的柔軟。
她點了點頭,只能繼續等著他回來。
回到自己的房間,阿柒上前對沈言舒問道:“霍叔叔不開心了嗎?”
沈言舒道:“就讓他自己靜一靜吧。”
雖然柳惜兒毫不客氣地說讓沈言舒不要再去找她了,可是為了霍殺,她沈言舒是不可能放棄的。
只是需要時間讓他們都冷靜下來,或許柳惜兒就能夠接受霍殺了。
沈言舒想了想,又對阿柒說道:“讓人看著惜茶軒那邊,若是柳玥回來的話記得稟報。”
阿柒道:“好。”
說著便走了出去,直接朝著圍墻外翻了出去。
沈言舒坐在凳子上,想到昨晚心情忐忑但是今日已然變得失落的霍殺,心中雖然心疼,但卻沒有辦法讓她釋懷。
第二日,惜茶軒。
柳惜兒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外面陽光讓她似乎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她剛想起身,轉頭卻看到了坐在房間里看著公文的安如逸。
“如逸。”她輕喚了一聲,因為嗓子有些干啞所以聲音低沉不已,說出來的話輕得似乎要消失在空氣中。
安如逸卻是聽到了動靜,轉頭看著幔帳內床上的柳惜兒已經醒了過來,他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起身進了內室。
柳惜兒剛想起身,卻被安如逸扶住,說道:“大夫說你需要多休養。”
“我這是怎么了。”柳惜兒有些茫然,她記得自己讓那個姑娘離開之后,似乎是暈倒了……可是安如逸怎么會在這里,“你今日不是要三皇子狩獵嗎?”
安如逸道:“你呀,睡了一天了,那是昨天的事情了。”
柳惜兒一愣,竟然是睡了一天?
安如逸看她這副茫然的模樣,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聽下人說昨日里有人為難你了?”
聽得她這么一說,柳惜兒又微微蹙起了眉頭。
但她卻搖了搖頭:“沒有,我沒事,也沒有人為難我。”
安如逸繼續問道:“那為何昨日那兩個女人來了之后你會如此生氣?”
就連昏睡中的她都在呢喃著,像是在做惡夢一般,連眼淚都出來了。
柳惜兒垂眸:“你就別問了,沒什么好問的。”
安如逸深邃的眼眸泛起了一絲漣漪,倒是沒有想到她什么都不肯說。
他和柳惜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算是青梅竹馬。
柳惜兒七歲的時候隨著她的母親來到了臨安城,住在了他們家的隔壁,當時他和母親還住在一間破小的院子里,時常被周圍的人非議,說他是野種。
一個女人帶著小孩似乎都會承受這樣的非議,受人欺負,而柳惜兒后來成為了和他一樣的存在。
他第一次見到柳惜兒的時候,她是個對周圍都充滿恐懼的人,不喜歡說話,只是一直躲在母親的身后,怯生生地看著別人,但是她生的好看,其他男孩子總是想方設法地調戲她,想和她套近乎。
安如逸覺得不公平,同樣是和母親一起生活,一樣是沒有父親的人,自己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
所以他總是欺負柳惜兒,就連她走路他都會過去拌上一腳,讓她狼狽地摔倒在地上,然后自己在身后哈哈大笑。
看見她在院子里洗衣服,還會潑她一身的水,讓她被柳玥罵一頓。
但是她從來不解釋,也不報復,這讓他更加的生氣。
于是他變本加厲。
周圍的男孩子都想和她玩,可是附近的女孩兒們卻格外的討厭柳惜兒,因為大齊民風開發,女子向來也無太多拘束,像柳惜兒和柳玥這樣溫婉的女子倒是少見。
看到別人欺負柳惜兒,他卻不知為何十分憤怒,于是幫助柳惜兒把那些招人煩的人打了一頓。
柳惜兒問他為什么要幫自己,他說:“只有我才能欺負你。”
只是說完這句話之后柳惜兒就突然笑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柳惜兒笑,眉眼彎彎的,格外的好看。
后來他知道了自己是太師的私生子,而他的父親也知道了他的存在之后。
那個身為太師的父親有意栽培自己,只是沒有想到他栽培出的私生子竟然把他的大兒子給弄死了,真是可笑。
柳玥也不是個簡單的女人,雖然帶了個女兒獨自生活,但是很快也在臨安城里站穩了腳跟。
他們的生活看似越變越好,其實更加的危機四伏,盯著他的人不少,想讓他死的人到處都是,唯有柳惜兒能夠理解他和支持他。
現在他看到柳惜兒這副疲憊又不想再提的模樣,安如逸倒是沒有多問什么,吩咐下人準備清粥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