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原本淡然的柳惜兒瞳孔微微一張,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沈言舒。
她還以為沈言舒是個過來切磋琴藝的人,沒想到開口卻說出了這樣的話來,怎么能讓她不驚訝?
“抱歉,你說的人我并不認識。”柳惜兒突然冷言道。
沈言舒問道:“柳姑娘來大齊有十年了吧?”
柳惜兒看著沈言舒,一臉的戒備,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起身正打算叫人,卻被沈言舒搶了先。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幫你的父親而已,他很想你。”
柳惜兒對于她的話,卻是冷冷一笑:“我沒有父親。”
沈言舒道:“他現在就在茶樓里……”
“讓他滾!”柳惜兒怒道,原本還打算偽裝的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那張似桃花般的臉龐也變得狠厲起來,雙眸迸發出來的恨意讓沈言舒都忍不住心中一跳。
沈言舒仍是輕語道:“他很想你們也覺得很愧疚,但是為什么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柳惜兒聽著她的話,像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話一般,嘲諷地說道:“愧疚?不需要!”
“你還是在乎他的,不然何必會如此生氣?”沈言舒說道,越是在乎,提到他的時候才會變得如此激動,不管是愛還是恨,這恰恰證明了她的心中是一直記掛著霍殺的。
柳惜兒輕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細細地打量著沈言舒。
這個看起來和她年紀相差不多的女子又什么資格來評判她的事情?
“你是誰?我的事情還用不著你來管!”她這副模樣簡直就像是被人扎到爪子的貓,警惕戒備著看著沈言舒。
幾年前似乎也有人來找過她們母女,當時都被母親直接擋回去了,自那以后,她們提心吊膽的生活,生怕會有人再找到她們,打破著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
只是從那以后,倒是沒有人再來找她們了,原本以為這一切都已經過去的時候,他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她不是心懷寬闊的菩薩,她做不到去原諒讓她們母女吃了那么多苦頭的父親!
他不配!
那個叫霍殺的男人,仇人實在太多,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殃及到她們母女,所以她們恨不得要與他斷絕所有的關系!
沈言舒看著柳惜兒的這幅模樣,心里卻是十分的心疼,若不是這些年來受的苦,怎么會是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她說道:“我的父親與霍叔叔是好友。”
“無論如何,惜茶軒不歡迎你們!”柳惜兒決絕地說道,“請你們離開!”
沈言舒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來人!”柳惜兒突然朝著門外吼了一句。
聽到動靜的小廝們齊刷刷地來了三個,直接站在了房間里。
沈言舒垂眸,柳惜兒的激烈反應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就算是她不想見霍殺,可是為什么會對霍殺有那么大的恨意?
她只記得小時候的霍惜兒是個十分溫和的小姑娘,說話細聲細氣,溫吞吞的,長得十分好看,很是招人喜歡,和戚云歌反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十年,真的能改變很多,她不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小郡主,而霍惜兒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笑起來滿是甜蜜的小姑娘了。
沈言舒眼眸里閃過一絲的傷感,她目光一直望著霍惜兒。
“我想知道為什么,你這么排斥他。”再怎么樣,霍殺也是她血肉至親的父親。
柳惜兒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目光卻是望著遠方,低聲附耳對沈言舒說道:“你回去告訴他,我討厭他不止一天兩天了,從我記事起,對他就特別失望,他怎么會是我的父親?”
“他常年在邊疆,雖然立下了不少的功勞,但是對我們母女關心甚少,還不如門口買菜的大爺來的熟悉。還有他那些惡心的家人,趁著他不在的時候時常會來家里耀武揚威,欺負我的母親,這些……我都歷歷在目,若不是我們母女命大,或許早就死在長安!他算什么男人,連自己的妻子女兒都保護不了!”
“算我求求你,讓他別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真是受夠了……”
她的一字一句都是咬著牙說的,那種恨意從牙間透出,字字戳心。
沈言舒聽到屋頂上的瓦片動了一下,她的眼眸一閃,晃過一絲不安,這些話……霍殺聽到了……
她無法指責柳惜兒,但是卻十分心疼霍殺。
此時柳惜兒正在氣頭上,而且剛知道霍殺在臨安,情緒不穩,就算是和她說再多也無濟于事,沈言舒只好不再與她多說什么,讓她自己先冷靜幾天。
倪婉看到沈言舒從后院里出來,卻是一臉的倦容,她上前道:“裳妹妹,你這是怎么了?”
沈言舒搖了搖頭,看了看卻沒有發現霍殺的身影,她知道剛才霍是一定是聽見了柳惜兒說的話了,他應該會很傷心吧?
倪婉見她不說話,擔心道:“不會是柳惜兒不待見你吧?我覺著你彈奏的可比她的好多了……”
“我們去其他地方逛逛吧。”沈言舒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去看看首飾之類的。”
被她這么一說,倪婉倒是覺得沈言舒打扮的確實有些素凈了,便也不去多想,與沈言舒一同出了惜茶樓。
而在房間里的柳惜兒卻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沈言舒離開之后,她整個人都跌坐在了椅子上,雙眼迷茫。
丫鬟進來,喚了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丫鬟擔心地問道。
柳惜兒搖了搖頭:“無事。”
丫鬟道:“小姐,你的臉色都有些蒼白了,怎么可能沒事?”
柳惜兒道:“也許是太累了,我去歇歇。”
站在一旁的丫鬟剛想說這大清早的,小姐才剛起床沒多久,也沒有什么費力氣的活,怎么就累了?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便看見正往門口走去的柳惜兒搖搖晃晃的身影,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
“小姐!”那丫鬟嚇了一跳,驚呼了一聲,連忙上前將柳惜兒扶了起來。
丫鬟無論怎么喊柳惜兒也沒有見她反應,那丫鬟急的眼淚都出來了,大喊道:“來人啊,小姐暈倒了!快去叫安大人……”
到了中午,街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馬車根本就過不去,倒是一派熱鬧景象。
只是這熱鬧的景象沒有多久便被細雨給打斷了。
陰冷的天氣飄起了雨絲,讓人更加惆悵,天色暗晃晃的,盡管雨不大,但是飄到臉上卻還是難受得緊,街上的行人都紛紛打起了傘,然后慢慢地散開了。
沈言舒正在首飾鋪子的二樓從窗外往下看,能將街上的景致收入眼底。
“讓開——”
隨著一聲厲吼和疾馳的馬蹄聲,沈言舒的目光看像了街道上的另一頭,正騎著馬飛奔而來一個白色的身影。
盡管雨絲讓視野有些朦朧,但是沈言舒還是看清了那馬背上的男子,正是安如逸。
沈言舒微瞇起雙眼,倒是有些好奇,在別人面前一向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安如逸,這個時候卻似乎格外的緊張,他策馬疾馳,仿佛是有著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難得的緊張。
行人看見他騎馬的速度之快,紛紛躲避,有些躲閃不及的直接倒落在一旁,指著他的背影罵罵咧咧的。
在首飾店里的倪婉挑了一圈,終于選出了她覺得好看的頭面。
“裳妹妹,你看看這些怎么樣?”倪婉親昵地拉著她的胳膊,指著她選出來的幾副頭面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沈言舒雖然興致懨懨,但是看著她這副期待的模樣,沈言舒自然不忍心不理會。
她細細地看了看倪婉選出來的首飾,不得不說倪婉的眼光很不錯,選出來的都破合她的心意。
“就這副吧。”沈言舒指著玉蘭圖案款式的頭面說道。
店掌柜道:“兩位姑娘可真是好眼光,這是可是用玲瓏白玉制成的,無論是色澤還是做工,皆屬上乘,無論是耳墜還是手鐲發簪,都是我們的老工匠得意的作品吶!”
倪婉道:“我們就要這個了,你把它包起來。”
“好咧。”掌柜得看到她們如此爽快,倒是利索地應了下來。
她們選好的東西正要下樓,卻迎面遇上了兩個女子往上走,倪婉一個沒注意,無意間胳膊撞到了其中的一個女子。
兩個女子正說著話倒是也沒有看到倪婉,被撞到的人一個沒站穩,“啊——”的尖叫一聲,直接往身后倒了下去,沈言舒眼疾手快,直接將她拉了回來,還好沒事。
那女子站穩了,卻是被嚇了一跳,看到倪婉和沈言舒,怒從心來。
“你們長不長眼睛,竟敢撞本小姐!”她朝著兩人怒罵道。
倪婉有些懵,雖然是她不小心撞到了人,可是她們兩個人不是也沒有好好看路嗎?
沈言舒上前道:“對不起,是我們的不對,還請見諒!”
“一句對不起就了事了?你以為我們安家的人那么好欺負嗎!”那個被撞的女子卻不依不饒,斜眼看了看沈言舒和倪婉,心中怒氣更甚。
“那你還想如何?”倪婉有些不服地問道。
然而她這副模樣卻更加激怒了安明蘭,她瞥了一眼倪婉,冷哼一聲:“想讓你摔一下試試!”
說著便一把將倪婉往樓道中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