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舒在涼州城內的一家客棧住下,她帶著阿柒和霍殺,自然不好再回去將軍府。
這才剛到晚飯的時辰,楚臨澈已經找上了門,他是知道沈言舒在涼州的。
沈言舒看著這一桌子好酒好菜,挑眉看了看楚臨澈,說道:“你找我也沒有用,我不知道輕寒會怎么做。”
楚臨澈訕笑了兩聲,說道:“不需要知道他怎么做,你就幫忙說說好話,別太為難就好了。”
不然燕輕寒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家伙,還不知道會想出什么辦法來阻止他呢!
沈言舒輕笑道:“我的話他未必會聽。”
“怎么可能!”楚臨澈一聽就立馬反駁道,“你可不知道燕輕寒那人,最聽的就是你的話了!只要你開口,他肯定只會乖乖聽話,半句怨言都沒有!”
說著還給沈言舒親自斟滿了果酒,果酒不易醉,最是適合女子飲用。
沈言舒看著他這副狗腿的模樣,倒是有些忍俊不禁。
“你在涼州待著也挺好的,為何非要去臨安?”沈言舒問道。
楚臨澈道:“我只是不想被禁錮著。”
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這酒果然爽口,沈言舒雙眼含笑:“你越是想極力證明自己,越是適得其反,這種事情,不能心急。”
楚臨澈給自己也斟了一杯酒,悶頭喝了一口。
“你放心好了,他不會太為難你的。”沈言舒說道,“或許他只是開個玩笑。”
楚臨澈才不相信這只是燕輕寒開玩笑的話。
在他們離開長安的時候,老侯爺和侯夫人就一直囑咐著燕輕寒要照顧他,若是自己出點意外,只怕老侯爺能和別人拼命,這也正是在大周無人敢動他的原因。
“算了,求你也沒有用,他今日都在沈大人和韓將軍面前說出了這樣的話,定是有所準備的,我要回去好好想想應對的辦法。”楚臨澈站了起來,直接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沈言舒喊住他:“飯不吃了?”
楚臨澈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說道:“本世子大方,請你的。”
沈言舒看著這一桌子菜,無奈地聳了聳肩。
她的目光往角落里看了過去,剛想叫阿柒過來吃晚飯,卻看到阿柒已經將裴暄帶了進來。
沈言舒不解地看著他們。
“裴暄你怎么會在這里?”她問道。
裴曜已經帶兵回了西南,按道理說裴暄也應該跟著他回去才是,怎么他會留在涼州,還出現在這個客棧里?
裴暄有些心虛地抬頭看了看沈言舒,沒有說話。
沈言舒將目光看向了阿柒。
阿柒說道:“他是跟著楚世子來的。”
“你為何要跟著他?你大哥知道你留在這里了嗎?”沈言舒問道。
裴暄終于開口說道:“倪姐姐,你不要問了。”
沈言舒望著他,輕嘆一口氣,說道:“坐下來一起吃飯吧,等吃完之后我讓阿柒送你去韓將軍那里,他會派人將你送回西南景王府的。”
聽到沈言舒這么一說,裴暄急忙擺手道:“我不回去!”
沈言舒蹙起了眉頭。
“你不回去的話,你父王和大哥姐姐都會擔心你的。”沈言舒說道,“而且你留下來似乎也沒有什么可以做的,難道就在涼州軍營里?可你才十二歲。”
“阿柒年紀和我差不多,他為何就可以留下來?”裴暄不服道。
阿柒在一旁說道:“我們很快就離開了。”
裴暄一聽,忙道:“那我跟著你們走。”
沈言舒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行。”
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帶著裴暄的,而且他的年紀太小,跟著她們去大齊只怕會不適應。
她如此斬釘截鐵的態度讓裴暄有些失落,但是還是繼續說道:“那……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告訴楚哥哥你是韓將軍的表妹,你有兩個身份!”
沈言舒倒是不怕,而是直接轉頭對阿柒說道:“把他帶去給韓將軍。”
阿柒頷首,轉頭看著裴暄。
裴暄微微蹙眉,咬了咬牙,自己走出去了。
涼州城里最近比往日要熱鬧得多,打了勝仗,開了城門,百姓們的心也就安了不少,如今這街上熙熙攘攘的叫賣聲,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城州。
裴暄走得很快,跨步朝著將軍府的方向而去。
阿柒跟了上前,說道:“你別生氣,姐姐是為了你好。”
裴暄停住腳步,轉頭看著他,說道:“我沒有生氣。”
“那你為什么不想回家?”阿柒問道。
裴暄垂眸,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你怎么不回去?你家人不擔心你嗎?”
“我家人在我七歲的時候就死了,是我兩個師父把我養大的。”阿柒說道。
裴暄沒有想到阿柒的身世會是這樣,低頭道:“對不起。”
阿柒道:“因為我一直和姐姐在一起,所以師父們不擔心。”
裴暄道:“我大哥現在娶了一個很討厭的大嫂回來,然而父王還讓我多讓著些,我不想回去。其實在涼州也沒有什么不好,起碼可以遇到像你這么有趣的人。不過……你也快離開了。”
阿柒歪頭想了想,說道:“你和你姐姐很像。”
怡寧郡主是個任性的人,上次還因為逃婚自愿成為了沈家的丫鬟,就是為了躲避景王府的人。
如今聽著裴暄這么一說,這兩姐弟性子還真是差不多。
然而裴暄說道:“或許是因為景王府太壓抑了。”
準確的說是他的大哥裴曜太壓抑了,掌管這整個西南的事務,手段強勢,就連家人都是冷冷的態度,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景王府,誰又能指責他的不是?
看著裴暄眼眸里的失落,阿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姐姐說了,一味的逃避是沒有用的。若是你真的想改變這一切,就去努力。”
裴暄剛想說哪有那么容易,可是看到阿柒對自己堅定的眼神,他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他回到將軍府的時候,正好看見景王府的士兵。
“三少爺!”士兵們看到裴暄,都紛紛行了一禮。
裴暄上前道:“不必多禮。”
一個小將上前道:“世子正等著少爺,還請少爺跟我們回去。”
裴暄點頭,說道:“好。”
他來到已經準備好的馬前,直接翻身上馬,勒繩轉頭看著阿柒,說道:“謝謝你,阿柒。希望我們以后還會再見面。”
“一定會的。”阿柒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裴暄策馬朝著城門外而去,身后的士兵跟了上前,一陣馬蹄聲過,揚起了塵埃,將他們的身影淹沒在漸漸遠去的人群中。
阿柒抬頭看了看天空,暮色降臨,整個城里似乎都隨著那遠去的馬蹄聲而安靜下來,周圍的人人家們在呼喊著自己的小孩子回家吃飯,而路上行人匆匆,臉色悲喜不同。
涼州城的夜比長安和江州的都要來得早,也許是冬日的緣故。
而此時在府中的楚臨澈卻是攪得別人不得安寧。
楚臨澈穿著一襲黑色的長袍,為了更好的影藏在黑夜之中,然而他身旁一堆的護衛卻顯得十分的搶眼。
“我都說不要一直跟著我了!”楚臨澈轉頭對著護衛們說道,“你們好好巡查去!”
護衛隊長訕笑一聲,說道:“世子爺,您就別為難我們了,我們的職責就是要保護您的安全,您這樣大半夜的爬上屋頂,若是摔下來怎么辦?”
此時的楚臨澈正弓身趴在屋頂上,正觀察著院子里會不會有人突然的偷襲。
楚臨澈拖著下巴,皺眉細想了一下說道:“算了,燕輕寒那家伙肯定不會想這么簡單的辦法。”
說著他站了起來,周圍的幾個護衛也紛紛站了起來,跟在他的后面,踩得瓦片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楚臨澈轉頭道:“你們在什么!這是要把本世子的屋子踩壞嗎?”
護衛們面面相覷,只能從輕手輕腳地跟在他的后面下了屋頂。
回到房間里的楚臨澈坐下喝了一杯茶,實在想不到燕輕寒到底要用什么辦法來考驗他。
“阿夜。”楚臨澈喚了一聲。
暗衛阿夜從房梁上直接落了下來,半跪在地上,道:“世子有何吩咐?”
楚臨澈道:“你覺得輕寒會做什么?”
阿夜道:“王爺和世子情同手足,想來不會太為難世子的,世子……您還是好好歇著吧。”
聽了阿夜的話,楚臨澈卻抬起了食指搖了搖,微瞇起雙眼說道:“我不信,他肯定還有什么招數……”
“那世子不睡覺了嗎?”這都半夜了……
楚臨澈道:“你可以先瞇會兒,若是有人來了我喊你。”
他這一臉正經的模樣倒是讓阿夜沒了話說,只能又躍回了房梁上躺下。
楚臨澈坐在房間里,拖著下巴繼續等著,旁邊的蠟燭一點一點地燃燒著,偶爾微風拂來,將冷風灌進屋子里,他下意識地抖了抖肩。
阿夜看著漸漸入睡的楚臨澈,將披風披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又加了少許的碳,房間里又暖和了起來。
一夜很快過去,楚臨澈使被阿夜喚醒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楚臨澈揉了揉迷離的雙眼,轉頭緊張地看著阿夜。
阿夜淡淡地說道:“沒有,只是世子該起來了,不然就趕不上王爺他們出發的隊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