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琰覺得新婚的日子過得特別快,她和陸軼出城去別莊住了兩天——散心解悶順便認一認自己的地盤。
宮外的日子比宮里自在,城外的日子又比城里自在。
一出了城,劉琰覺得天也高了,地也寬了,回頭望了一眼城門,覺得好象是出了一個大籠子。
陸軼騎著馬跟在車旁,笑著朝她俯下身來問:“要不要騎會兒馬?這會兒風不大。”
劉琰干脆就掀開車簾朝他伸出手。
陸軼握著她的手用力一提,直接把劉琰拽到了馬背上。
外頭太陽正好,劉琰伸手遮在額前,瞇著眼往遠處看:“咱們走哪條路?今晚能不能到?”
“今晚到不了,最快也得明天。”陸軼順手撈起頂紗帽替她戴在頭上。
“那咱們今晚上在哪兒歇啊?”
“到驛站去也成,在野外也行。”
劉琰還真沒有過在野外過夜的經歷。
“能在外頭睡?”
“能,找個有平坦些,有干凈水源的地方就行。”
“那咱們在外頭歇一晚吧?”
陸軼一口答應了。
只可惜天不湊巧,到快傍晚的時候起了風,保不齊晚上還會下雨,這要真露天過夜,非給澆成落湯雞不可。
驛站就在官道旁,地方倒是很寬敞,劉琰沒乘她的朱蓋車出來,也沒跟驛站的人說她的身份,不過驛站的人天天迎來送往的,哪怕別的本事都不行,眼力總不會差。一看他們這車馬、這氣派,就知道來的人不是一般富貴人家,跑前跑后伺候的別提多周到了。又讓人送蠟燭,又送熱水。
至于吃食倒是不用他們費心,劉琰隨行帶著廚子,不過是借用了驛站的鍋灶。
陸軼真不愧是相識遍天下,劉琰換衣裳洗臉這么會兒功夫他出去溜達一圈兒,居然還遇著兩個熟人。
這兩人不是京城人,聽說話是剛從南邊兒過來,抓著陸軼就不松手了,嚷嚷著什么“有緣千里來相會”“是兄弟不醉不歸”,陸軼脫不了身,只能說自己是帶了家眷出來的,不太方便。
結果那兩個人一聽說他成親了,更是一蹦三尺高,說這是天大的喜事,非要拜會嫂夫人。
唔,可見這兩個人對京城的消息不太靈通。
要是消息靈通的,一聽陸軼說到家眷,還能不知道劉琰的身份?
這倆人就不知道,還纏著陸軼打聽,問他的夫人是哪家的千金閨秀。
陸軼好不容易才脫了身——這可不是因為那兩個人放過他了,他們出去分頭忙活去了。既要備一桌上等酒席,還要臨時預備出兩份兒新婚賀禮。
陸軼回來更衣,同劉琰解釋那兩個人的來歷。
“他們兩個人是我從前在南邊兒時候的舊識,那會兒我在沅州住了幾個月,他們兩個人在沅州都有買賣,有次順手幫了他們一個忙,就這么認識了。人是莽撞了點兒,但并沒有壞心。”
劉琰托著腮,提起茶壺往杯里斟茶:“沒事兒,我又不會同他們生氣。你和他們有好幾年沒見了吧?能在這兒碰見也真是緣份。”
正說著話,外面有人進來回稟,說駙馬那兩位舊識過來了。
陸軼趕緊把衣帶系好:“我去把他倆打發了。”
劉琰一笑:“那不好,回頭他們進了京聽說了我們的事,會說不定會覺得你是做了駙馬所以對他們不似從前了。讓他們進來吃杯茶說兩句話,也不妨事。”
陸軼站在那兒,看著劉琰笑。
“笑什么?去把人迎進來吧。”
陸軼沖她作了一揖:“是,謹遵公主吩咐。”
他對劉琰的脾性很了解,劉琰是不大喜歡見生人的,也不喜歡這種應酬。
她肯見這么兩個陌生人,全是因為陸軼的緣故,不愿讓他的面子、名聲受損。
這里頭的意思,陸軼怎么會不明白呢?
夫妻之間大概就是這樣的吧?他倆對這個都是一知半解,不過他們能試著你體諒我,我也體貼你,以后……他們應該會越來越好的。
陸軼領著那兩個人進來。
那兩個人也各自換了一身兒體面衣裳,不知道是陸軼同他們說了實情,還是他們進了這個院子之后察覺到劉琰身邊這些人非同尋常,態度顯得拘謹而小心。
一進門兩個人就長長的作揖問好。
劉琰趕緊說:“免禮。”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說漏了。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只會相互見禮,而她已經習慣了說免禮。
陸軼在一旁笑,替他們打圓場:“今天不論身份之別,只說私誼。”
嗯,話是這么說,可這兩個人既然知道面前的人是金枝玉葉,哪還敢在她面前放肆。
劉琰只能是客套兩句,命人收下了他們送的賀禮。
大概真是拿人手短,劉琰收了禮,那兩個人頓時顯得輕松多了。
不過劉琰說要留他們用飯,他們可不敢真的應下來,連聲推辭。最后陸軼陪他們用了晚飯,也沒喝幾杯酒,早早就回來了。
劉琰還有點意外:“你們這么久沒見了,不多聊幾句?”
她倒不介意陸軼在外頭喝酒,反正陸軼自己有分寸,他不會喝醉的。
陸軼只是搖搖了頭,等到熄燈就寢的時候才跟劉琰說:“身份不同了……交情也回不到以前了。”
這話的意思劉琰明白。
陸軼以前在外頭飄泊,肯定不會跟人透露他的出身家世。但現在……駙馬和平民百姓,這中間差得實在太遠了。
這只是他們在路上一段小插曲,到了莊子上劉琰就玩瘋了。
劉琰換了男裝,跟陸軼滿山滿地的跑,陸軼還抓了一條蛇。
他說沒毒,可劉琰還是不敢碰。
“要不要吃蛇肉?”
劉琰一臉嫌惡的擺手:“不要,這樣子丑得很,一定也不好吃。你吃過?”
“吃過,確實也不算太好吃。”陸軼順手一扔,那條蛇就被拋到山坡下面去了。
劉琰有點兒擔心,探頭看了一眼——當然看不見。樹叢很密,草又長得深,哪能看見那么條蛇扔到哪里去了。
上山時劉琰是興致勃勃的,等過了午她體力不支了,陸軼任勞任怨:“要不要回去了?我背你。”
劉琰老實不客氣的就跳他背上了:“你累不累?”
陸軼把她往上托了托:“還成。”
這話顯然是謙虛了,陸軼腳步輕快,背著一個人還在山野間如履平地。
劉琰也不是全無良心,走了一段,看著快到莊子,劉琰小聲說:“你歇一會兒吧?”
陸軼停下腳步,把她輕輕放到地上:“那就歇一會兒。”
劉琰這么小半天腿不動彈,一踩到地上只覺得麻癢癢的。
陸軼這氣不足臉不紅的,看樣子根本不用歇,停下來是為了讓她歇歇。
——這背人趕路的沒事兒,她這個坐享其成的居然吃不消了。
陸軼體貼的問:“腳麻了?幫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