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晌劉琰碰著了趙磊和陸軼兩個。
她可不是有意去找人的,這確實是偶然碰見。
小哥腿不好,不能象別人一樣長時間騎馬,他那輛車又大又寬敞,劉琰在自己車上一刻也待不住,趁著停車歇息的功夫去尋他。
結果就碰見趙磊他們兩個了。
趕著他們倆起身之前劉琰就說:“別多禮了,坐著吧。”
在半途中的車上還講什么禮數?再說趙磊馬上就是三姐夫了,劉琰可不好受他的禮。
四皇子這馬車確實寬敞,中間設一張棋桌,坐三個大男人再加一個劉琰也不顯得擁擠。
劉琰看著桌上的升官圖就樂了:“你們也在玩這個?來來來,算我一個。”
四皇子要抹了這局重新開始,劉琰連忙擺手:“不忙,你們把這一局走完,我也看個熱鬧。”
現在看來,三個人情勢差得有點多。四皇子現在身陷賊窩(?),趙磊呢,干脆蹲進了監牢里,唯有陸軼一枝獨秀,遙遙領先,已經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了。
劉琰看得有點兒不大明白。
“你們這是怎么走的?”
升官圖嘛,劉琰得閑兒的時候也會玩兒。玩這個主要就是圖個樂,她也不用擔心其他人會讓著她,有時候會贏,有時候也會小輸,但是怎么著也不會差得這么大吧?當然,這種情形也會有,只是——很少很少會這樣,這運氣得差成什么樣啊。
她一問這話,車里其他三個人都笑。
“看看,又來一個老實人。”
這什么意思?
四皇子說:“陸子濤在外頭可不單單是游山玩水,各種世情百態也見識了不少。聽他說在年州的的時候見過一個人,年輕時候也曾經富貴過,老來潦倒,聽他說了不少奇人異事,就還提到了這么一手玩樂的本事,想要贏就贏,想要輸就輸,我們就想試試。”
劉琰懷疑的打量了陸軼一眼:“應該是動了什么手腳吧?”她先把骰子拿起來看看。
上好的牛骨骰子,溫潤瑩白象玉做的一樣,沒什么不妥。
再看看棋盤,也和平日玩的差不多。
那問題是出在官牌兒上?
可翻看兩眼,也沒有什么不對。
既然小哥這么說,那一定動了手腳,只是她看不出來手腳動在哪里。
“你若不信,就自己試試?”
劉琰頭一揚:“試試就試試。”
她就不信了,大天白日,這么多雙眼睛看著,陸軼真有本事在眾目睽睽下作弊?
于是這局作罷,棋子都退回原處,劉琰入局,四人都是從頭開始。
剛開始是看不出什么,而且劉琰一雙明眸緊緊盯著陸軼,目光灼灼,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兩個大窟窿一樣。
四皇子剛才也不信邪,自己親身試過碰了一鼻子灰才接受現實。
眼看著妹妹走自己的老路,四皇子不但沒提醒,反而笑吟吟的樂見其成。
骰子是輪流擲過一回,點數就是步數。前幾步看不出來,等過了幾輪,劉琰就“路偶大雨,原地停留一日”,意思就是這一輪她沒機會前進,只能看著別人大步直行了。
空了一輪,再擲的時候就到了一個岔路口,按規則,她這時候可以抽一張官牌。
官牌和擲骰一樣也是看手氣,上面寫的是好是賴抽出來之前誰也說不好。
劉琰兩手在一起搓了搓,據說這樣“手氣旺”。
這是桂圓她們陪她一起玩時常做的動作。
一瞅她搓手,四皇子他們三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劉琰鄭重其事抽了一張,自己沒看,遞給小哥:“幫我瞧瞧是什么。”
她一向有這種習慣,總覺得別人念會比自己念運氣好些。
四皇子笑著接過來,翻過牌一看,笑容就有些僵。
劉琰目光殷切:“是什么?”
四皇子輕咳一聲,把牌亮出來:“路遇巨石阻道,退回原處暫候一日。”
劉琰眨巴眼。
退回原處——
可她的原處是大雨傾盆。
這么說下回她又不能擲了!
一看她那副“真的嗎?弄錯了吧?一定弄錯了吧”的神情,四皇子深覺得自己此時萬不能笑,否則這多年深厚的兄妹情誼怕是今天就要散伙了。
“咳,天有不測風云……,先等一等沒準兒后頭更的更順。”
可劉琰覺得自己這手氣真是糟透。
人家都走到前頭去了,獨她自己的棋子孤零零的落在后面。
這多丟人啊。
可問題是,她這運氣似乎是好不起來了,不是遇險就是遇賊,要么就是有小人陷害,一路停停走走,還進了一回監牢,一直盯著陸軼也沒發現人家有多余的動作,沒見他多碰骰子,也沒在棋盤上做什么手腳,那抽的官牌他更是從到尾碰都沒碰著一下。可要說純是運氣,看小哥臉上玩味的笑容,再想想剛才她上車時那一盤棋局的樣子,劉琰覺得這事兒肯定和陸軼有關系!只是這人太狡猾,手法也太精妙,她一時看不出來而已。
陸軼一路順風順水,不是遇貴人就是立功勞,做到了武將頂級大官“護國大將軍”。小哥次一級,成了文官里的“尚書郎”,趙磊這人吧,做官沒什么野心,下棋的時候也能看得出來這脾性——他是怎么出家當了和尚的?
眼見劉琰輸得太慘,四皇子也覺得實在有點兒過意不去,笑著說:“總玩這個也無趣,妹妹也口渴了吧?讓人給你上一盅蜜桃露吧?”
劉琰確實有點兒口渴了,剛才下棋的時候太過專注全然沒感覺到。
“好,”可她下句又說:“咱們再來一盤。”
這個……
四皇子看看外頭天色:“怕是來不及了。”
劉琰一轉頭,看外頭日影西斜,竟然快到傍晚了。
咦?她記得自己吃過中飯歇了一會兒過來的,來了以后就說了會兒話下了盤棋,怎么就到這時候了?時間怎么過得這樣快?
外頭毛德回話說:“殿下,前頭有人過來傳話,說是再有小半個時辰就能到行宮了,請咱們也預備著。”
上車下車進出安置好可不得好一通忙活,看樣子今天這棋是下不了了。
臨走她還不甘心,問陸軼他們兩人:“你們安置在哪兒?會住在行宮里嗎?”
趙磊搖頭:“我們的下處已經定了,在行宮外頭的松谷別院。”
劉琰一琢磨:“那也不遠,回頭我再找你們下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