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琰朝劉芳露出一個“我都明白”的笑容。
劉芳只當看不見。
曹夫人安排她們去“歇息”,決不單單是去歇息的。
三姐姐的終身大事,說不得就要在今天決定了,劉琰可不會這時候給她添亂,怕劉芳不自在,她有心把話題岔開了。先是問吳媽媽:“大姐姐今天來不來?二姐姐呢?”
吳媽媽笑著說:“大公主眼見就要臨盆,這時候是不好出門的。二公主也不巧,她身子不太好,天氣冷熱交替就易生病,不過禮是早早打發人送來了。”
“二姐姐病了?”劉琰這是剛知道,連忙囑咐桂圓:“等回頭我要去看看二姐姐,萬一我要是忘了,你千萬記得提醒我。”
劉芳說:“算我一個,咱一塊兒去。”
從二公主出嫁后,她們姐妹見面的日子可以說是屈指可數。二公主不常進宮,除了每月按例進宮請安之外,她幾乎從不出她的公主府門半步。這習慣和她過去在宮里的時候也差不多,似乎盡力希望旁人別注意她,最她把她忘個干凈。
劉琰想到這個心里有點兒不快活。
大姐姐也好,二姐姐也好,以前姐妹如何親厚都一樣,嫁出去了,就變成兩家人了。大姐姐她們進宮,或是劉琰去公主府,都和做客一樣。
三姐姐馬上也要定親了,說不定今年就會嫁出去。
到時候三姐姐也會有自己的小日子,有自己的府邸,有駙馬,將來還會有孩子……姐妹固然親,但終究會各奔東西。
曹府里凈是人,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這么多親朋好友,一張張或認識,或陌生的臉上帶著笑,高談闊論,一見如故。
“都是些什么人啊……”
劉芳笑著說:“富在深山還有遠親呢,何況是京城。”
“我可沒這么多遠親。”劉琰挽著劉芳加快了步子:“咱們快走。”
真讓這些人纏上,又不好在舅母做壽的好日子甩他們臉子得罪人,那才麻煩呢。
吳媽媽帶她們穿過長長的回廊,微風拂面,楊柳依依,花開得一片一片燦若云霞,現在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時節,吹來的風是暖的,軟的,帶著隱約的香氣,象是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撫摸過面頰。
吳媽媽領著她們進了一間敞廳,將紗簾放下大半,就將外頭的喧囂隔開了。從敞廳里看外頭很是清晰,從外頭卻是看不清敞廳里的情形。吳媽媽吩咐了一聲,丫鬟們鋪設坐墊,端上了細點好茶。
丫鬟想要熏香的時候被劉琰攔住了。
“不用熏香,這園子里天然的花香可比這些熏香的氣息好聞多了。”
吳媽媽唯恐不周到:“公主若是覺得這里無趣,這邊還備下了幾本新鮮書冊,倒可以解解悶。”
劉琰好奇的睜圓了眼睛:“還備了書?什么書?”
吳媽媽笑了:“公主這下問倒奴婢了,奴婢又不識字,哪里知道是什么書?”
劉琰就自己去翻。
一翻就翻著了宮坊才刻印的,陸軼的那本游記。
她頓時樂了,招手叫劉芳過來看:“三姐你來瞧。”
再往下翻,還有兩本應該也是新刊印的詩集、畫譜,都是適合給姑娘家打發時間的。
吳媽媽忙得很,囑咐丫鬟們好生伺候,就匆匆的又趕回前院去了。
不過劉琰覺得,三姐這會兒怕是沒那個閑情翻詩集畫譜。
小哥來了,還有表兄曹仲言。
他們身后緊跟著的一個人也面熟,陸軼嘛。
劉琰怔了下。
他怎么也來了?
這會兒跟表兄和小哥一起過來的都是待選駙馬的,可劉琰記得陸軼明明不在母后列的那張名單上,他怎么也來了?難不成是想插個隊?
隨即她又看到了陸軼身旁的人。
哦,明白了。
他這是陪趙磊來的 今天來拜壽還兼相看,陸軼和趙磊難得的拾掇得齊整體面。趙磊平時看著總顯得邋邋遢遢的沒點兒年輕的人的銳氣,可是今天他和平常全然不同,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戴了一頂青玉綴角銀線織邊書生巾,一身黛青色竹葉暗紋錦袍,這么深這么老氣的顏色居然讓他穿的格外精神,深色衣袍襯得臉格外白皙清俊,稱得上面如冠玉了。
唔,不知道他今天這身兒行頭是誰給打點出來的,當真是有巧——有眼光。
和他一比,陸軼身上那身兒醬色衣袍就不那么出彩了。
這人倒挺有心,知道不能搶了好友的風頭,八成是有意穿成這樣來做陪襯的。
再后頭的人劉琰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不過看著樣子,和人名也能對得上號。
肅國公幼子程朝陽劉琰以前去蔓山圍獵的時候見過一面,旁邊那個白面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她沒見過,應該是工部尚書的次子崔勵。
再后面的是小哥的伴讀鄭涵,鄭家兄弟倆里的老大。
劉琰又意外了一回。
大鄭這是純粹陪小哥來拜壽,還是他也想選駙馬?
那名單劉琰看的時候沒有最終定下來,所以劉琰也不知道大鄭有沒有入選。
要是按年紀,按家世來說,鄭涵條件都挺合適。他比三姐姐大個四五歲的樣子,家世嘛,也說得過去。
可這鄭家兄弟倆……真是一言難盡。
很老實,本分,大鄭還穩重些,小鄭更跳脫。但是這兄弟倆念書沒天份,人情世故上頭也不大開竅,劉琰總覺得他們呆頭呆腦的。
平時來往倒沒關系,劉琰可不想要個呆頭鵝做三姐夫。
“三姐,看得清楚嗎?是不是太遠了?”
劉芳輕聲說:“看得清的。”
怎么能看不清呢。
曹夫人安排的妥貼,這間小小的敞廳就是為了在園中賞景所建,地勢好,位置巧妙,園中的景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曹仲言和陸軼特別有話說,兩人沒多會兒就單獨到一邊兒去了。程朝陽和四皇子相熟,有說有笑的。
劉琰待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宮人沏茶,時不時朝外看一眼。
三姐姐想挑個什么樣的駙馬,只有她自己最知道,這事兒別人幫不上忙,也不可能替她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