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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清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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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琰正拉著曹皇后跟她說話。曹皇后的軟榻很寬敞,但是能往上的坐的,除了皇上,也就劉琰一個了。

  連曹皇后的的孫子孫女都沒那個膽子。

  這一點,皇家和一般人家也不一樣。一般人家的太太,得了長孫之后,總會十分疼愛看重的。

  但是皇家不一樣,皇子成親就出宮,孩子出生之后,一個月里未必能進宮請一次安。這樣的情形,就算是親祖孫,哪來的感情?

  英羅領著宮女們將茶果端進去,笑著看四公主在各個盤子里挑挑揀揀,一面輕聲將五公主仗責小太監,怕是要出人命的事情說了。

  曹皇后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劉琰跟曹皇后說在外面喝了好湯,云羅她們在一旁湊趣:“宮里這些廚子都該打了,整天得過且過混日子,都不在菜品上下下功夫,回頭讓人敲打敲打他們,再這么下去他們可被外頭的廚子都比下去了。”

  曹皇后就笑:“是得敲打敲打。”

  雖然話是這么說,然而主仆倆都明白。在宮里頭做事的這些人,手藝當然是重要的,但最要緊的并不是手藝。也有人曾經憑一兩道新奇菜品冒過尖,但常常是曇花一現,名字就再沒被提起過。

  象太醫院、御膳房的這些人,內斗內行,最拿手的絕不是醫術、做菜,而是互掐。我不如你,我也不用費心思想什么新菜絕招,我只要把你整沒了,那我不就穩當了嗎?

  這些事皇后也不是不知道,不過只要不鬧得太過分,她是不會過問的。當管家人,很多時候就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水至清而無魚。

  英羅有時候想,自家娘娘這皇后做的也算省心了。皇上沒什么別的寵妃,僅有兩個當擺設的,那也都年老色衰,不成氣候。要是擱前朝那時候,宮里妃子成群,誰重誰輕咋處置呢?這個雖然老而無寵,資歷擺在這兒,娘家也有。那個沒得力的娘家靠山,但生了個兒子。再有新冒頭的美人,既沒兒子也沒資歷,可人家有寵眷啊,哪輕哪重,想想真如一團亂麻。

  如今宮里算清靜的了。

  曹皇后愛憐的撫摸著女兒的頭發。

  這個孩子,曾經被她單獨留在鄉下數年,剛接回到身邊的時候,那性子叫一個野!曬得又黑,因為她拼命抗拒不愿意換裙裝,所以穿的也象個假小子,往面前一站,曹皇后險些沒背過氣去。

  能把她的性子一點一點扳回來,養成今天這個樣子,曹皇后已經很知足了。她也不想把女兒養的真象那些所謂的“閨秀”,一舉一動都象是用尺子量出來的,何必呢,那樣活著太累。

  尋常人家的女兒得斟酌分寸,皇帝的女兒不用。

  再說自家女兒有哪兒不好?起碼她就從來沒干出打罵宮女太監的事情來。

  這孩子自小是在鄉間長大,曹家沒買奴婢,只是常年雇著些人幫手,這些人有的就是同村的鄰人,大娘嬸子的叫著,哪能打罵人家?

  現在宮里這些奴婢,劉琰也沒有要打罵的意思。頂多就是好用的,覺得可心的就樂意多用,不合意的就不理會。

  象劉雨那性情……

  也許她生就象她的母親,象她那未曾謀面的外祖一家,心狠手辣。

  英羅伺候曹皇后洗臉的時候輕聲問:“娘娘,皇上那兒,要不要稟告一聲?”

  “這種小事算了吧。”曹皇后把面巾放下,一旁宮女連忙遞上勻面的香脂。曹皇后輕輕蘸了一點兒在手心里:“再說你以為皇上就不知道了?”

  英羅趕緊垂首認錯:“是奴婢失言了。”

  “沒事。”曹皇后說:“你去跟閔宏說,管著點下邊的人別亂說話,宮里真要辦喜事,這會兒別添亂。”

  福玉公主是曹皇后嫁出去的第一個女兒,雖然是養女,但情分等同親生,親事曹皇后是極看重的。

  現在二公主的親事么,也是親女兒,情分雖然一般,也絕不能輕忽。

  得比長女的親事還要慎重,還要嚴謹,絕不能在這時候出紕漏。

  畢竟,這是一位前朝宗室女,趙氏血脈。自家丈夫如此善待一位前朝宗女,用意不言而喻。這事兒既是一件兒女親事,又不單單是一件兒女親事,曹皇后明白其中的輕重利害。

  英羅聽了這句吩咐之后,認真的應下來:“奴婢知道了。奴婢也會管好宜蘭殿上下宮人,絕沒人敢說半個字。”

  “嗯,你辦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英羅聽了這句夸獎,只覺得肩膀上更沉了幾分。

  娘娘都這么說了,她能不盡心竭力嗎?

  不光宜蘭殿,幾位公主那邊她也得分神多看顧一眼。不光要攔住這次的事情不傳出去,還得防著五公主再犯橫。

  劉琰在宜蘭殿沒喝著魚湯——不過有一道雞湯味道也十分鮮美,湯濾得象清水一樣,明澈透亮,鮮美無比,還一點兒都不油膩。

  這種功夫菜,那個胡廚子就做不出來了。

  可劉琰喝著,還是覺得不如那魚湯的味兒。

  湯干嘛一定濾得這么清,濃濃的稠稠的,喝著才更適口啊。把湯整的跟清水一樣干嘛?那為啥不去喝水?

  她在桌上把這話一說,劉芳當時就差點兒笑得噴出飯來,趕緊把臉扭到一邊。

  真噴出來了那可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失儀。

  雖然皇后肯定不會跟她計較,可是噴在桌上多惡心啊,這飯怎么接著吃?

  “就是嘛,”劉琰振振有詞:“做雜米糕的時候也是,在鄉下吃的時候,豆子什么的磨不了那么細,吃起來里面還有小豆粒兒,嚼著香。宮里面那磨的可是細,磨完了還篩,一點兒豆星都找不出來,我覺得還沒鄉下的好吃。”

  曹皇后就笑:“怪不得人常說,沒有受不了的罪,卻有享不了的福,你這話讓旁人聽見,準說你這是有福不會享。”

  “我看他們才是享福享得忘了自己是誰了。”

  說這話的時候劉琰未免又想到了宣王妃,再想到劉翠那門糟心的親事。

  “母后,翠姐那親事真的不能退嗎?”

  曹皇后看了她一眼:“人家全家都樂意,我們何必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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