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你的傷口一直壞下去。”我咬牙切齒地說。“我累了!要睡覺去了。”我推開坐椅,踩著威嚴的的步子走向床位。
那綿堂跟在我后面,故意拖長語調地開玩笑說:“男人從他未婚妻那里所得到的祝福,莫大于此。”
我怒火中燒著:“今天聽了一個笑話,說我在別人面前充其量也是個妾,我說過,我不是誰的妾,我是貓九九,如果你的任何朋友現再造我的遙言,讓我以后嫁不到我心儀男人——宋達,我可要翻臉了!”
那綿堂的大手緊緊攥著我,嘴角往下彎,露出嘲弄的微笑:“真該掐死你,貓貓,這樣一來,這個世界就會太平多了。”
“以后我只想過自己的生活,你把我工錢給結了,我不做了,請你以后不要再打擾我,我也不會打擾到你。”
“打擾?工錢?”那綿堂看著我笑了起來道:“我認識你以后,已經被打擾得一團麻,貓貓,我不會放手的,我認準的女人,我認準的事,我要得到。再者,你都不打算給我做事了,我當然沒有義務給你錢。”
無恥!不,我曾空著肚子,光著腳在田里種地,累斷背脊骨,雙手磨得血淋淋,為了是掙一口飯吃,跟耍詭計、搞詐騙,日夜不眠的工作,為的就是掙錢,我絕對不能放棄這些錢,我不能,那是我的!我唯一的命根子。
他忽然挑釁似的確笑容突然消失了:“等等,貓貓,我去倒茶水給你,你的樣子像是要昏過去了似的。”
那綿堂不得不用他的手穩住我的手,將懷子湊近湊近我的唇。我仍禁不住的打顫,等級我喝光,他把空杯子放到地上,摩擦我的手,直搓到溫熱,不再顫抖為止。
“你現在老實告訴我,你真的很在間安娜說的話嗎?”
“那綿堂,你不會說地是真的吧?你不會不給我發工錢吧?”
“去你的錢,貓貓,我在問你的話呢。”
“去你的!”我頂了一句,“是我在問你。”
“我就知道,一提到錢,你就什么事不管了,好吧,給給給,現在你總可以回答我了吧?”
“你發誓?”
“我發誓。”
“老規矩,每月一結。”
“好好好,月底一結,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我如釋重負地長吁了口氣,然后再深吸一口氣,將我知道的事全盤說出來,他盤問了我將近半個小時關于近幾天跟娜接觸的過程,直到把我聽來的一切都榨光。后他眸子暗得駭人,松開我的身子,轉身就走。
醫院病房內,安娜望著那綿堂的眸子深冷如夜,眸底卻是十分平靜的神色,不見一絲喜怒,她“哧”的地一笑,剛要開口,喉嚨卻被男人一手扼住,將她的后背猛地抵在墻上。
他的力氣是那樣的大,安娜只覺得全身的骨架都要被方才的那一擊給撞碎了,而纖細的脖子被他扼在手心,只讓她透不過氣來,可她依然在笑著,發出“哧哧”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晚上,聽起來要外詭異。
那綿堂眼神幽冷,大手毫不憐惜地收緊,手背上的青筋畢露,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安娜,別逼我殺了你。”
安娜被他扼得臉龐通紅,呼吸也漸漸急促了起來,雙目包含淚水,就這樣瞧著她眼前最心愛的男人,幾乎從嗓子眼兒迸出幾個字:“那綿堂,只有我,是真心的愛你,能為你做任何事情。”
那綿堂仍時面無表情,眸底更是沒有一絲的溫度,他轉動著自己的手,甚至于于能聽到安娜的勁骨在自己的掌心發出“咯咯”的聲音,怕是再多一分力氣,她便會香消玉殞。
“我警告你,別要再惹貓九九,別再跟日本人有有牽扯,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在醫院的行蹤是誰報告了日本人?你是一個中國人!”那綿堂而的眸底的寒意一分一分在加深,聲音列是森然到極點,眼睜睜地看著血色從安娜的臉上一寸一寸地褪下,他卻沒有再動手。
安娜不曾想到那綿堂會這么狠,她的身體軟了下去,眸中的光開始暗淡,直到這時,那綿堂方才松開了手。她順著墻壁滑到地上,拼命的咳嗽著。不知道咳了多久,直咳得涕淚直流,那臉上的顏色才慢慢恢復過來了。
“堂,我是鬼迷心竅了才會去接受日本人的安排,因為我是那樣愛你,日本人只要交出貓九九就不會對你做不益于你的事情。”安娜望著眼前的人,臉色青白,早已不復方才的妍麗,她的發髻松散,整俱癱會地上,惟悴得不成樣子。
安娜本以為這句話可以打動那綿堂,卻沒料到他聽心里并不是滋味,安娜拽著他的袖子:“堂,難道我的真心你不明白嗎?”
那綿堂彎下腰,輕輕把他的手扳開,并將她的下巴挑起,讓她迎上自己的眸子,冷靜道:“你若再跟日本人糾結,你若再敢動她一根發頭,我要你的命。”
那綿堂的聲音冰冷而決然,容不得人有絲毫的懷疑,而他的眼底的殺意,更是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安娜在這一時刻心如死灰,她搞懂了一件事——他會真的殺了她,為了我這個女子,他真的會殺了她!
她凄婉一笑,是無限的嘲諷自己,她想要拖著那綿堂的雙腳,聲音雖是嘶啞難聽,卻是清清楚楚:“堂,我不知道日本人為何要貓九九,她是一個禍根,離開她吧,我做牛做馬伺服你,我不要名份的,好不好?”
那綿堂從袖子抽出一線銀票,壓在桌面上,沉聲道:“安娜,這張銀票,只要你安份守已,節省一點,也夠你花個數年了,我明天就離開,今后我不會再來了。”
“為什么?”安娜猶如晴天霹靂,聲音激動下有些尖銳,“我哪里做多錯,我改好不好,好不好?不要走。”
“不是這些。”那綿堂頓了頓,斬釘截鐵地說著:“我給不了你想要的。”話音剛落,那綿堂的腳步頓了頓,卻終是一語不發打開門,走出了病房。
安娜瘋癲追出去,夜幕下卻早已沒有那綿堂的身影。桌子上,是一張大額的銀票,安娜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直笑得滿臉是淚,都說無情戲子無義,原來最無情無義的,是男人。
她仿佛全身過水冰似的,又怕又驚,癱在了地上。
夢魘一開始總是如此——到處都要是霧。我已經好久沒有做過這種夢了,但這情景總是潛意識里。我開始扭動著身體、翻來復去,我哭泣著,好像馬上要有大事發生,馬上要大禍臨頭。然后,我控制不住自己拔腿就跑,沒有方向感沒命的向前沖,跌倒子又爬起來再跑,穿過白陰陰的濃霧。我感到好冷呀,我要涼死了,肚子好餓呀,我吃不到任何東西。
夢中隔著霧,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鬼哥,他老是在前面,不管我如何沖都沖不過去,可是我一旦接近,幻影就隨之消失敗,一去不回。我跑呀跑或,我又見了那綿堂,他也總背對著我,然后濃霧漸,我也開始消失了,我情急地朝他倆大喊:“鬼哥......鬼哥......那綿堂......那綿堂.....”
“噓......噓,你又在做夢了,這不是真的。”
“那綿堂?”
“是的,我在這兒,噓——不要再叫了,不是真實的,你沒事,我陪你,人鬼都不敢來惹你。”強壯的手臂扶起我坐起,摟著我,我真的感到溫暖、安全,即使我們剛才一個小時前在吵架。
我驚愕地半醒著,霧不見了,燈光使我清楚看到是那綿堂的臉,他正低著頭望著我:“你怎么來了,你不回你房間去睡了嗎?”我哭了:“好可怕,剛才我做了一個夢。”
“還是從前那個夢嗎?”
“是的,我夢在霧中見到你和鬼哥,我跑著找你們,你們不理我,我在霧中什么也沒看清楚,我又餓又冷,把我嚇得半死,那綿堂,我怕呀。”
那綿堂緊緊摟著我,厚實的胸膛里發出的堅強有力心動傳到我耳邊:“你當然會覺得又冷又餓,晚餐沒有吃,你又踢被子,我拿些東西給你吃,可好?”
“我現在不想吃,我想睡。你怎么知道我在做惡夢。”
“你叫得這么響,玻璃窗都快震破了。”他的聲音像搖籃曲一樣溫柔。
“那我來替你蓋好被子,你不會睡得香甜了。”他扶著我躺下,拉上被子,蓋住我的身體。“明天一早,我讓人給你準備雞腿,牛肉炒河粉、牛奶、蛋糕,想想吧這會是一個豐富的早餐,你就會睡得很好,你一向很能吃,貓貓。”
“你要陪著我睡著了,你再走。”
“好,我陪你,我就側睡在你旁邊,絕對不碰你。”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和倦憊,慵慵散散的笑聲低低傳來。不屬于我的手臂從我的頸后環過,我被抱到他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離開我的房間,我豎起耳朵傾聽他的腳步聲,他沒有出去,他就睡在我的隔壁床,我面露微笑,合上沉重的眼皮。
第二天清晨,我在迷蒙的睡夢中睜開眼睛時,陽光從馬車微微掀開的簾帳里透進,我正倦在那綿堂的懷里,我們離開了醫院已在下一部旅程中,拉開了新的篇章。
我問他:“我們要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那兒。”
“我想去見大海。你的腿傷如何了?”
“需要你幫我換藥,沒個十來半個月的,好不了。”
于是我和那綿堂江水一路逆流面上,兩岸秋山,赤紅金黃,景色艷麗,我們渡船而行,岸上危崖聳立,高百余尺。水流深廣,山勢巍峨,翠影輝映,水呈碧綠,沿江風光美。
我和那綿堂也投棄昨日嫌棄,昨日的喧囂繁華,都瞬間散去,他不是那個江湖談虎色變的仁晟社小老大,我也不是那個命運乖訛的貓九九,只剩一如即往的他,我,和一路風景。
與我們同船的乘客有十數人,我倆在船上真正覺得十分清靜,知道絕無乘客知道我們是何許人也,空氣變暖了,氣氛更寧靜,我感到一種寧靜的幸福感。我開心打著哈欠,自由自在,單獨而隱秘,何況萬古清新不變的山水,嫵媚的景色,令人心醉。
船在一個較小的碼頭上靠岸,有幾個客人也下船。這個碼頭有廖廖數條鋪鵝卵石的街道,我本以為那綿堂的身份會領我的到一坐豪華別墅這之類的地方住,但是住所倒是別墅,只是一所陳舊的別墅,腳底下的磚石平臺向右延伸了一百米。殘破、焦黑、雜草叢生,只剩下偌大的一個燒成焦的空殼。鋸齒形的斷垣殘壁是宏偉巨廈唯一僅剩的痕跡。四處散堆著破瓦碎磚,不知是為何而形成這個局面,我猜想一定是一場大火燃燒過這里,這是火后才會留下令人怵目驚心情的證物。
我不由情緒沮喪,在我命運多折的一生當中,這個是一個悲慘境地,我猜測他領到這里來,是因為這里因是他曾經的家園,我永遠也休會不了他家園被毀壞時的心情,我嘗試理解那種椎心之痛的感覺有多深,正如我孤兒的夢魘一樣。
我問他:“這曾經是你的家嗎?”
“是的,這是童年的夢,我要決心要重建家園,竭盡所能把舊的東西找回來,你來幫我。”
“我當然可以幫你一臂之力!孤兒院不是我親自領著王八蛋們種地、播種和收獲的嗎,哼,我敢打賭你連分辨谷種的好壞都不懂,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如何下田做活,我們可以一起合作。不過,我這個人的工錢開得高,不給工錢不做事。”我忙伸手掩住我的笑聲。
引來那綿堂哈哈大笑,隨后又牽我到門前,眼前盡是一片凄涼的景象,他的臉貼我的頭,堅定的說:“我們可以將它完全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