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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你這輩子從來沒有害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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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老大,你還想怎么樣?我給你面子,你也要讓我在兄弟面前有交代才是呀,她要刺殺可是我們三鑫公司張大帥,我的義弟,此仇不報,江湖中人定會恥笑我無情無義。3秒鐘記住筆下單字母全拼()要她一只手過份嗎?況且,我知道,她根本不是洪門中人,你還未娶她過門,據我所知,你的未婚妻因是叫白薇的女子吧。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保不齊那天你把她踢了,我們這個帳就吃虧大了去。你要保她是私交,王亞奄先生未必知情,小老大,我知道你有兩下子,功無也可混到十三太堡之內了。可是這是我們三鑫公司的地盤,要想在我這里撒潑,你也還嫩了點!”

  我聽得出來,雖然杜少卿來此目的是盡力斡旋,但已經很明顯是威脅了,張成林已不懼威脅,另一場較量開始了,上海灘兩個最大幫派如果發生斗毆流血,這無疑定會是一枚,會驚動所有上海灘上所的英法租界,甚至是驚動到上蔣處,其結果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我不想再讓那綿堂為我而受牽涉,我咬牙道:“不就是鋸齒嗎,來吧,來個痛快。”

  杜少卿不動聲色冷相向:“好,小老大,你找的女人夠種,好一個花木蘭花。”

  那綿堂抱著我,阻止我再說下去,他環視一圈,點頭應承:“杜伯伯,你不過要個交代,好,我給你。”

  說罷,他輕輕推我到另一旁,瞬間從他腰間抽出一把尖刀,單足踏上椅子,撩開風衣下擺,反手插上大腿。在我驚叫聲中,他已連插了三下,抽刀擲地。

  三寸長的尖刀,三分之二已沾血。

  大廳的人全目瞪口呆,我內心瞬間被恐懼所吞噬,第一次心房戰栗,我望著他腿上的殷紅的血正在他大腿快流下,撲過去抱住他,那綿堂體力不支,但還是驕傲站立起來。

  杜少卿緩緩起身,喉嚨動了兩下,頷首道:“小老大,有種,送客!”

  “等等,”杜少卿又說,“我答應你從這里走出去,但你要保證你的兄弟將來也不再來尋仇嗎?今天我殺了你,你是英雄好漢,明天就不知道多少人要琢磨我的腦袋了。”

  “好,此事一碼歸一碼,兩不相久。”

  張成林心有不甘,一把槍指著我倆:“姓那的,你當這里是哪里,我們三鑫公司的地盤,豈容你說來便來,說去便去的?”

  那綿堂嘲諷笑,并拍拍身上:“張大帥,我即然來了,就沒想到走不了,洪門和青紅幫一直相安無事,真起江湖紛爭,我們洪門也是不怕事的。”

  杜少卿壓制他張成林的手,意味深長地說:“二哥,來日方長。”

  眾人閃開一條路來,那綿堂無聲地向杜少卿拱拱手,把我裹在風衣內,一步步向外走去,我倆再了沒有偶到任何阻礙了。

  大新世界外,小馬六在車前急得轉來轉去,見我們出來,喜出望外跑上來:“那爺,貓大,你們還活著呀,你可嚇死我們了!宋教頭都準備好了,再遲一會兒,宋教頭要強闖進去了。”

  門外站著白薇和宋達。那綿堂雙臂抱緊宋達,白薇關心望著我,臉色蒼白,眼睛濕潤,在我們的身后邊黑壓壓足足站了上百號弟兄。

  弟兄們個個群情亢奮。

  那爺,我們想好了,豁出去,拼個魚死網破!

  那爺,我們和那爺一起走,保護好那爺!

  那爺,我們死也要在一起!

  那綿堂顯然此時很感性,眼睛一下濕了,即將散出的兄弟又圍繞在在他身邊。

  白薇一臉深情望著那綿堂,我瞧在眼里悄然轉開視線,因為她才是他末婚妻吧。白薇關切的問:“即然出來了,就回家吧。”

  那綿堂仍牽著我的手:“不了,我們暫時不回去。我想到外面休養一下。”

  宋達沉吟片刻:“也好,如查兩邊發生沖突,吃大虧的定是洪門,現在青紅幫氣焰日盛,武器裝備精良,門陡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多,幾個頭面人物都在政府任職,影響甚大,上海的軍政兩界都忌他們三分,洪門的目前陡眾如何是對手。”

  白薇一急:“王伯伯那邊如何辦?”

  那綿堂不語,抱了一下宋達和白薇,轉身讓我先進了車子。

  那綿堂對著其上百號兄弟,一一抱拳相謝:“兄弟們,現在已無事,大家散去,那某謝兄弟們。”洪門的兄弟門陡片刻間有序地走得一干二凈。

  張成林和杜少卿并肩臨窗而望,杜少卿先自驚訝:“上海灘已出現這號人物,才當老大不到兩年,手下就這樣死心塌地,上海灘有作為的年輕人中,他算數得上了,真小瞧了他。日后必非池中物。”

  張成林一臉陰霾:“這有本事的后生不識相,早晚要被除之后快。”

  小馬六跟我們上車,車子一開動,小馬六馬上叫起:“那爺,你的腿怎么樣了?”

  那綿堂撩開風衣,血已溢出大片,我深吸一口冷氣,手忙腳亂的幫他止血,此時的那綿堂臉色已蒼白,小馬六一副快要哭哭啼啼的樣子,司機顯然情緒抖動。

  那綿堂聲音嚴厲:“開你的車!都給聽好了,今天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開車到蘇州老家,避下風頭,義爺問起,就說我到外地辦事,10天后回來。”

  小馬六和司機全心驚膽戰的望著他,點頭稱是,那綿堂這才感到精疲力竭,閉目穩定了好一會兒,細細瑞詳著我的臉:“你要陪我到鄉下養下腿了,可好?”

  我伸手摸他的腿,歉意道:“好,我陪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在大街道路口,把小馬六放下車,車繼續開往蘇州。

  “我已找到山鬼的尸體,已安葬在萬國公墓上了,臨走前,我們去祭祀下他吧。”

  我低首垂目,靜默持續了好長一陣子,我擔心看著他蒼白的臉,血流得必須止住,大動脈血流過多會死人的,我搖了搖頭:“等我們回來再去吧,先把傷養好。”

  “好。我聽你的。”

  “你能不能告訴我?”他一把摟我在懷里,兩只眼睛機靈地地我臉上搜尋著,在他面前,籠罩著死亡的陰影退卻了,聲音溫柔得叫人奇怪,“不要怕,貓貓,我在。”

  世界上再不有人能像那綿堂那樣把我的名字叫成‘貓貓’,這個表示愚蠢親昵稱呼說得那么的甜,哪怕他在開玩笑的時候,可是這會兒他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我抬起我神情痛苦的眼睛向他臉看,不知什么緣故,我看到那張毫無表情、謎一樣的臉卻得到安慰。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因為他是這樣一個不沒法預言、冷酷無情的人。也許那是因為像他經常所說那樣,我和他太相像了,有時我了在想,除了鬼哥是我兄長,小馬六們是我的跟班,白薇是我閨房蜜友之外,唯一熟悉自己的人,只有那綿堂。

  我顧不住痛哭起來,長久以來盤踞在我心頭的恐懼像海嘯將我淹沒,我用拳頭捶打著他胸,發泄著情緒,話不停的往上冒,快得我沒有法說出口。我可以什么都告訴他,他自己一向也這么壞,所以他不會審批我的:“鬼哥是我唯一的朋友和親人,我從小就被人欺負,鬼哥總像影子一樣,毫不引人注目標地守衛在我身邊,愛著我,懷著無限的忠誠盲目在為我打架斗毆,跟貧困斗,跟嬤嬤們斗,就是為了我。他死了,他死了,他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的,好日子才開始,他走了,我可怎么辦?我——我離了他就活不下去的!”

  現在的我已感覺不到悲傷或懊悔,也感覺不到恐懼或是驚慌了,我只感到精疲力竭,只感到自己的心就像鐘表一樣,在沉悶地、機械地運動著。

  他要是敢嘲笑我的話,我當時就會活不下去的,可是他沒有嘲笑。

  那綿堂緊緊摟著我,厚實的胸膛里發出嗡嗡隆聲傳到我耳邊:“貓貓,你碰到最壞最壞的事情本身就非常壞,因為你為碰到最壞的事情以后,任何事情再也不可能真正使你害怕了。我曾在小時候遇到被仇家大屠殺,當時我鉆進了樹叢中躲了起來,我躲在那里,看見家里房子起火,看見仇家扒下兄弟姐妹的頭顱,我只能藏在躲藏之地,他們把母親拖出來殺死離我只有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個人還用短斧劈了她的頭顱,而我就在附近觀看了一切,打那時起,我什么事地不怕,什么人也不怕了,因為最壞最壞的事情我都經歷過了,你也一樣,讓我保護你。”

  我振驚傾聽著那綿堂平靜的描述,他這次講話一反常態,即沒有嘻嘻哈哈的嘲弄,也沒有含沙射影,就像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在說話,就像別的人在相互交談時那樣。他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這還是破題兒第一次。

  他也和我一樣!

  “可是我害怕失去,我什么都沒有了。”

  “別蠢里蠢氣,貓貓,你這輩子從來沒有害怕過。”

  他這會兒在取笑,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隱隱約約地閃爍著亮光,但是我不在意。他那雙手是那么的溫暖和結實,緊緊地握著是那么叫人寬慰。

  “那綿堂,是我把鬼哥逼死的,我們本不應到上海來,可要不是我任性到上海就不會發生這種事,確實是我!我一直在想,等我們有了些錢,我不怕餓肚子了,我會報答鬼哥,現在,他已經死了,太晚了。我沒有親人了,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對我這么好了。”眼淚從我的臉上滾滾直流也顧不上了,我緊緊抓著他的手,指甲都掐到他的肉里去了。

  “鬼哥不是你為了救你才死的,他是有自己信仰的人,他死得蕩氣回腸。”他的聲音平靜的,起了安慰的作用。

  “別說了,”他一邊說,一邊把手人我緊緊握著的雙手中伸出來,從衣兜里掏出一條干凈的手絹,“貓貓,快變花臉貓了,快擦擦。”

  我接過他的手絹,擦我那張潮濕的臉,不知不覺地感到心里輕松了一些,好像我把負擔轉移到他的寬闊的肩膀上去似的。他顯得那么能干和沉著,甚至他的嘴向上一動都能讓我得到安慰,他讓我的苦惱和慌亂平息。

  這時,那綿堂死死抓好緊車沿,額上表筋暴起,強咬牙關才沒有喊出第二聲來。

  車緩緩行駛向郊外私人醫院。

  坐落在滬東郊區的圣保羅醫院,是一家規模不大的教會慈善醫院,連同院長在內只有8名醫護人員,這里護理員也大都是中國孤兒,院長助理卻是一名外國人。。她們胸前的十字架和臉上純潔的笑容交相輝映,18歲的安娜,就是笑容最動人,也是基督教。

  那綿堂失血過多已處于昏迷狀態,直挺挺地躺著,雙目緊閉,嘴唇已經咬破,有血緣腮流下,身上的繃帶已然被血浸透了,他立即被推進了手那綿堂在翌日上午才醒來術室進行包扎,安娜顯然和那綿堂是認識的,她不停地禱告著。

  當他睜開眼睛,首先看到一雙碧綠深色的眸子,映襯在雪樣的方巾下,戴著口罩的下巴微揚,正在伸臂吊瓶,很快那眼睛就和他對視在一處,露出些驚喜來,一雙眸子全是溢水的溫柔的嫵媚:“堂,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已渡過了手術危險期。”

  那綿堂環視著靜謐雪白的病房,我就坐在他身邊,他費力一笑:“謝謝。安娜,我向你介紹下,這是我未婚妻—貓九九。”

  比起一天一夜受到的驚嚇,這句話更讓我受到驚詫,我急道:“喂,我什么時候同意了?”

  那綿堂正努力恢復大腦對身體的支配權,聽了我這話動了一下,立刻有尖銳的痛感從大腿肌肉上襲來,笑容一下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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