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廳里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家主赫連信、二長老赫連義,因為得到了赫連梨若對身份的認可,激動地無語凝噎。
三長老赫連火、六長老赫連禮臉上陰狠的神色一閃而過,看樣子今天想將赫連梨若拱手送給王家做順水人情是不太可能了,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五長老則淡然很多,自始至終都是眉毛微彎,彌勒佛一樣的笑容掛在臉上。
而赫連梨若任憑這兩位淚眼婆娑的長者注視著她,依然是一派鎮定自如,她沒有因為赫連家的長輩對她的關注而感激涕零,如果不是她來了,他們口中小五,早就香消玉殞了。
“看樣子,赫連家主今天是不會讓我將人帶走了?”王盛看著議事廳內神情各異的眾人,打破了沉默。
“不送。”家主赫連信還沒有從見到赫連梨若的震撼中平復心情,此刻對王盛也是萬分敷衍,如若王盛不是王家的天之驕子,想來赫連信連這句敷衍都會省略。
“赫連家主這是要和我王家作對嗎?”王盛有些不服氣。
二長老聽到王盛的威脅,周身氣場全開,右手成拳內勁激射而出,空氣傳出一股爆裂的聲響,王盛匆忙之中雙手橫于胸前抵擋,還是被震退了兩步。
“記住,這是在我赫連家,就是你王家家主來了,怕也得掂量掂量!”見到王盛如此不識好歹,二長老赫連義一甩袖袍,直接用實力說話。
雖說小輩之間的事情他一個長輩出手似乎有些面上無光,可是這會兒赫連義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他現在只想把王盛轟走。
王盛見再待下去也討不得好處,撂下一句:“我王家絕不會善罷甘休!”帶著手下離開了赫連家。
王盛離開后,家主赫連義發了話:“散了吧。”接著又看向三長老赫連火和六長老赫連禮,狀似無意的說道,“人貴在自知,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
三長老赫連火聽到這番含沙射影,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赫連信這老家伙察覺到了什么?想著便匆匆離開了議事廳,六長老緊隨其后。
五長老看到大家都走得走,散的散,居然走到了赫連梨若面前,滿臉帶笑,聲音和藹溫煦的對赫連梨若說道:“這就是我們家的小五,真是一個美人胚子呢。”
赫連梨若心里冷笑一聲,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之前就是這個五長老赫連仁將她推出來接受赫連家家規的。
她相信,如果不是家主認出了她,并且二長老和家主對她未曾謀面的父親尚心存情感,就因為剛才五長老的慫恿,她說不定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現在觀這位五長老倒好像沒事人似的,而且出口的話競像是與赫連梨若甚是熟稔。
抬手不打笑臉人,赫連梨若在還沒弄清楚赫連家的真實情況之前,自然不會與五長老起隔閡,況且赫連家說不定還能為她所用。
她嘴角上揚,一個教科書似的禮貌微笑掛在唇邊:“五叔。”
“哎”歡愉欣慰的答應,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好孩子。”
“以后有什么難處就找五叔,五叔給你撐腰。”
“好。”
“五叔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沒事的時候就去五叔那坐坐。”
赫連梨若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多謝五叔。”
說完該說的,把自己慈祥長輩的角色扮演完,五長老赫連仁再呆在議事廳也沒意思,也就離開了。
如此,議事廳中便只剩下家主赫連信、二長老赫連義以及赫連梨若三人。
眾人散去后,家主和二長老打量赫連梨若的時間已經有一陣子,他們看著赫連梨若的神情也在瞬息萬變。
最初的時候,兩人看到赫連梨若的長相與她的娘親米蘭有幾分相似,認定她是赫連家的五小姐,心情是激動地。
可是后來卻不知為何,赫連信好像想到了什么,臉上痛苦的神色凝聚,忽而又神情緊張有些恐慌起來,他有些頹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這可怎么辦是好,如果讓他們知道了……”
“大哥,也許這些都是天意。”二長老赫連義感嘆一聲,他蹲下身子,緊緊地握住赫連信的手,傳遞給他力量。
兩人的對話讓赫連梨若聽得云里霧里,但是那種凝重的氣氛卻讓她覺得心里非常不舒服,她隱約好像覺得自己抓到了些什么,她甚至感覺到好像有什么威脅在身邊,讓她乃至整個赫連家都無力抵抗,她想打破這種桎梏。
這種負面的氣氛持續的時間并不長,赫連義回頭看著赫連梨若,滿臉的慎重:“小五,你告訴二伯,你的毒是怎么解的?”
“轟”赫連梨若的腦子里突然炸了開來,他知道自己中了毒?
她有些提防的看著面前的赫連義,她一直以為她中毒是被人暗中做的手腳,剛才在議事廳中一番觀察,她還一度懷疑她身上的毒和三長老、六長老有關,卻不曾想她中毒這件事直接從她二伯的口中毫無隱瞞的聽到。
赫連義知道她中毒,會不會也知道她是被誰下的毒?她的毒是自娘胎里帶來的,那是不是赫連義也知道她娘的下落?
“那你是不是應該先告訴我我的毒是怎么中的?”赫連梨若的聲音里暗含著一絲急切,她覺得有一根線在她的眼前晃動,她要抓住。
赫連義沒有直接回答赫連梨若的問話,他握著赫連信的手更緊了些,他在等赫連信的決定,決定那些事情要不要讓赫連梨若知道,畢竟,如今的赫連梨若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以前赫連梨若弱小,沒有自保之力,為了保她一命,他們不得不做了很多事情,可是現在赫連梨若身上的毒解了,而且觀她修為似乎已經突破了武者境界。
上次家族比試的時候赫連梨若的體內還沒有任何靈力波動,那也就是說短短一年的時間,赫連梨若就從無法修煉躍升到了武者,這種速度是他們聞所未聞的。
這說明什么?這說明赫連梨若是比她爹還要妖孽的天才。
也許他們做不到的事情,赫連梨若可以做到,只要給她時間。
不過現在家族里面的矛盾愈發尖銳,他們就算做好了面對的準備,只要內患未解決,也難保不出什么紕漏。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議事廳中靜謐的有些讓人透不過氣來。
良久,家主赫連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臉上現出一抹堅定,洪亮的嗓音在偌大的議事大廳中回蕩:“戰!”
二長老赫連義聽到了家主赫連信的話,心情有些激動:“大哥,你真的決定了?”
躲藏了這么多年,總算可以揚眉吐氣的戰斗一次了嗎?哪怕是傾覆,他們也不想再如此茍延殘喘,看到至親之人背負著痛苦而束手無策。
這個決定,讓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澎湃,他們熱血沸騰,他們這次,絕不妥協!
二長老赫連義知道了家主赫連信的決定,便也不再隱瞞什么,她對赫連梨若說道:“五丫頭,這些年……我和你大伯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可也莫怨你大伯,他……也是身不由已。”
話說出口的時候,二長老赫連義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似乎為了這些年他們的不敢面對有些羞于啟齒。
莫怨?真能說得如此輕巧嗎?
他們可曾知道這十幾年她遭受的?這十幾年每一句廢物、丑女對她心靈的煎熬他們可曾知道?
大雪紛飛的雪夜,她衣服小了露胳膊露腿,在冰冷的房間里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在她住的低矮的院落中,赫連菲每個月拿鞭子抽打折辱她的時候;她不敢上街,偶然出去尋些吃食卻碰到王若蘭對她拳腳相加的時候;這兩個人在哪呢?
赫連梨若沒有吭聲,她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
她不想爭辯什么,她的遭遇雖然實實在在的發生了,但也許并非是面前這兩人所想。
她被喚作丑女、廢物是源于她體內的毒,她無法修煉,這些,面前的兩人控制不了。
她每個月有十個銀幣的例錢,作為普通人來講,生活也算過得去了,照理說并不會出現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現象。
那怪誰呢?只能怪人心的貪婪是無休止的,那些名義上和你血脈至親的人為了每個月區區十銀幣的例錢竟然可以將人逼迫到生不如死的境地。
赫連家里陽奉陰違的蛀蟲太多,而面前這兩位長者,唯一做錯的應該也不外乎是將她放在一邊不管不問讓一些人有機可趁,讓那些人認為她是無足輕重的,只要不死就不會有人注意到。
這兩位長者所做錯的,無非就是在各種謾罵聲響起的時候,他們以不吭聲不面對以為就可以息事寧人的態度,導致了她這十幾年的煎熬折磨。
道理她都懂,通過家主赫連信頃刻間的失控、二長老赫連義的寥寥數語,赫連梨若的心里對很多事情已經看得通透,可是莫怨?真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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