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躺在床上準備睡午覺的夏伊,此刻卻絲毫沒有睡意,眼神清明的望著床頭的幾本書,其中就一人一本她曾和紅姐討論過的一本路遙的《人生》。
人生?
她的人生?
夏伊不由想到她自己人生。
在她上幼兒園的時候,她的父母就因為車禍雙雙離她而去,而撫養她長大的外公也離她而去,可而現在的她對他們卻是一點記憶也無,她和寧孟青梅竹馬的感情因為何恬恬的預謀,弄的他們到現在這番田地。
有家不能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時時陪伴在左右看著他們成長,而她愛的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明明知道愛的人是他卻不敢隨心所欲,為了活著,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愿意將她愛的人擱淺,強迫她自己不要再想。
說沒有怨和恨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當她承受蝕骨思念時她就尤為恨何恬恬。
要不是她何恬恬,她根本就不會離開她的孩子,她會一直照顧他們,更不會錯過他們任何成長的瞬間,要不是她,她和寧孟也不會受這樣的磨難,更不會,明明知道她愛的是寧孟卻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心口不一的強迫的告訴她自己她愛的人就是是秦越,而這也是對她精神和心理上最大的摧殘……
可恨歸恨,但是人生還得繼續,所以她慢慢的也就不恨了。
因為恨一個人太累太累了,而且恨一個傷害她的人是拿他人的錯誤讓她所受到的傷害再次擴大和蔓延。
她接受她現在的處境,也只想想辦法讓她的人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脫軌,她要盡她最大的努力看清她自己的處境,讓她自己所在乎之人的人生可以步入正軌,尤其是她現在肚子里的孩子,既然ta已經在她肚子里,那么她就得為ta負責,讓ta健健康康的來到這個世界。
“伊伊,你怎么還沒睡?“
紅姐悄悄的推開門輕手輕腳的進來,她還以為夏伊正在午睡中,沒想到她竟然睜著她靈動的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紅姐,我昨晚好像睡的太飽了,現在睡不著了,你要不要上來睡會?”夏伊拍拍她旁邊的位置問道。
紅姐蓮步輕移,坐在夏伊旁邊,眼神囧囧的看著夏伊并不言語。
夏伊見紅姐如此,也不睡了,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紅姐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干嘛這么嚴肅的看著她,好像在,呃……好像在審犯人一樣,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表情看著她。
紅姐依舊未說話就那樣盯著夏伊,弄得夏伊心虛的在想她是不是沒有遵守她給她專門私人定制的法則,動動她被子里的腳丫,襪子有穿啊!最近也沒挑食,就昨天她去醫院做產假時沒等她,但她有打招呼,而且她昨天也有很多事要做的啊!
就在夏伊在想她有沒有什么需要“坦白從寬”的事時,紅姐惡狠狠的盯著夏伊,咬牙切齒道:“我都知道了!”
納尼?
什么都知道了,夏伊被紅姐說的一臉蒙圈,她并沒有做什么違反規則的事啊!
“紅姐姐,到底怎么了嘛?”夏伊看著惡狠狠盯著她的紅姐,企圖像以往一樣蒙混過關,俏皮道:“紅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兇巴巴的模樣可是一點都不美膩哦!”
“用、心、理、途、徑、破、解、催、眠、術、的、后、果。”紅姐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像念咒語似的,念到“后果”時痛苦的閉上眼睛,她想到寧孟說的,用心理途徑破解催眠術輕者瘋瘋癲癲、癡癡傻傻,重則生命垂危,她就一陣后怕,如果沒有寧孟說,她想她會親自為她找心理醫生也會親手送她去用心理方法破解她的催眠術。
想到這可能會發生的種種,她就后怕不已,她是生氣的,氣她不告訴她,也怨她的自私,可想到寧孟說的話,伊伊不是自私,而是催眠術給她的痛快讓她痛不欲生,所以她明明知道用心理途徑破解催眠術的后果,但她還是愿意鋌而走險。
而聽到紅姐話的夏伊,臉上俏皮嬌憨的笑容還來不及收起,就見她剛剛還拉著紅姐的手在聽到紅姐說完“后果”二字的那一剎那悄然垂下,眼里沒有任何震驚,有的只是不愿面對和深埋封印的痛苦。
而紅姐的話無意揭掉了她封印痛苦的封條,所有痛苦和消極的情緒瞬間從她周圍溢出,濃濃的讓人不忍忽視。
看到這樣的夏伊,感受著她的無助、掙扎和痛苦,紅姐的眼淚瞬間就稀里嘩啦掉個不停,將此刻像低垂這頭抱著她自己的夏伊緊緊抱在懷里,感受到她的顫抖,紅姐覺得她是不是錯了,如果她沒有捅破,她是不是還是在她面前偽裝成一個天真爛漫、明媚陽光的夏伊。
“伊伊……”紅姐抱著夏伊,一聲伊伊喊的肝腸寸斷,仿佛她的痛苦她也感同深受。
夏伊的下巴靠在紅姐骨感的肩膀上,睜著她如空井的眼睛,眼里一片干燥不見一絲淚光,有的只是一片沉寂,只是她顫抖著的身軀泄露了她所有的偽裝和戒備。
夏伊沒有哭也沒有痛苦,因為她是一個母親,為了孩子,她寧愿妥協告訴她自己她喜歡的人就是秦越,還會時不時刻意去懷念他和她在y國的的時光,只愿她可以有最最健康的身體孕育她和寧孟愛情的結晶。
夏伊慢慢平復著她的情緒,在紅姐懷里慢慢放松,而后還輕輕拍著紅姐的后背像安慰小石頭小喇叭那樣,溫柔道:“紅姐,沒事,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也許,會有奇跡降臨也說不定,我怎么會舍得我的孩子還要你們呢?”
紅姐放開懷里的夏伊和她對視著,夏伊看著一向精致又追求完美的紅姐,此刻哭的像個淚人一樣,一臉的妝容已被淚水毀壞,說實話,很丑,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那么注重她自己妝容的紅姐,會有一日會以這樣面容示人。
“伊伊,你明明知道,用心理途徑破解催眠術輕則瘋瘋癲癲、癡癡傻傻,重則生命垂危,可你竟然都不告訴我,還想讓我親自將你送去心理診所,你說你如果有什么事,讓我往后余生怎么救贖。”紅姐激動的看著夏伊,又氣又怕又心疼,“伊伊,我知道你很痛苦,但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冒險,啊!”
夏伊擦著紅姐臉上的淚水,沒有回答她,只是平靜道:“紅姐,不哭,不哭,你看看你眼睛都睜不開了,我幫你卸裝然后再洗洗臉化個美美的妝,好不好?”
紅姐難受的不停眨巴著她的眼睛,她眼角的眼線、睫毛膏和眼影都被她不小心摻和在一起揉進眼睛里,可看到夏伊這樣的態度,紅姐那還顧得上她的眼睛疼,難受的閉上眼睛對夏伊怒吼道:“夏伊,你有沒有聽懂我的話,不許你亂來,你知不知道,不能去冒險,知道嗎?”難道她就真的那么狠心讓她眼睜睜看著她鋌而走險,拿她自己的健康開玩笑嗎?
她做不到,她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夏伊快速下床,然后去梳妝臺拿了卸妝棉和卸妝水來到紅姐跟前,小心翼翼又快速的為紅姐卸著裝,“別動,不難受啊!”
見紅姐伸出手要阻止她,夏伊破天荒的呵斥著,一副大姐大的模樣。
待紅姐在洗手間洗完臉看到鏡子里的她眼睛緋紅一片后,哀怨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再看看鏡子里站在她旁邊站著的夏伊,惡狠狠威脅道:“最好忘掉我剛剛的樣子,否則,否則我攆你去睡大街,知道不!”
“好啦好啦,知道了!”夏伊說著將毛巾遞給紅姐,素顏的她皮膚照樣好的讓人羨慕,白皙的肌膚不見毛孔和任何瑕疵,比她化妝時少了份成熟多了份清純。
紅姐擦完臉后也不再化妝了,臉上拍了拍護膚品后看了眼一臉云淡風輕的夏伊,無力的閉著眼睛,胸前的豐滿起伏不定,表露出此刻主人公壓抑的憤怒。
“唉!”重重的嘆息一聲后,紅姐才再次睜開眼睛,情緒也不復之前的激動和憤怒,盡量心平氣和道:“伊伊,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想的,但是,從今以后,不要再提用心理途徑破解催眠術一事,我也當作沒發生,你再提就真的太不講義氣了!”
夏伊出神的看著紅姐手里的毛巾,慘然一笑,“紅姐,用心理途徑破解催眠術,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它的后果~~輕者瘋瘋癲癲、癡癡傻傻,重則生命垂危,我以前也沒有想過一定要去破解它,不恢復記憶不重要,因為我在乎的人都在,而且我有理智,我知道,催眠術給我的只是催眠,并不是真實存在的。”
夏伊像是在回憶一樣,語氣輕飄飄的,“可是,當我再次深深愛上寧孟,我才發現,只要我和他在一起,當我依戀的看著他,當我對他情動時或者當他肢體親密接觸時,我的腦海中就會出現秦越的臉和那個咒語一樣存在的話~~夏伊愛的人是秦越,秦越愛的人也是夏伊,我是有知覺的,我也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是我對寧孟的感情越深,催眠術給我的催眠威力也就越強,一遍遍凌遲著我……”
“伊伊,不要說了,不要激動!”紅姐看到抱頭痛苦蹲在地上的夏伊心疼又擔憂道。
可夏伊仿佛聽不見似的,淪陷在她的痛苦里,好像她積攢已久快要溢出的痛苦終于找到了宣泄口,“我抵擋不了催眠術給我霸道的魔咒,昏倒后的我,其實是有知覺的,我知道,我知道我愛的人是寧孟,可是秦越卻時時刻刻攻擊著我的理智,好痛,心好痛,仿若有什么銳利的利器緊緊鉗夾著我的心,我真的就想那樣死去,我知道,我那次的昏迷,不是結束而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我不想再寧孟和孩子們面前一次次昏倒,所以我逃了!”
這一刻,夏伊所有的云淡風輕、天真爛漫和明媚陽光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助、痛苦和掙扎。
“我喜歡的是寧孟,不是秦越,不是秦越,啊……啊!”
“伊伊,伊伊,你醒醒,醒醒,醒醒!”紅姐看著昏倒的夏伊,嚇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了,寧孟,寧孟,手機,我的手機在哪?”紅姐將夏伊放在地板上,忙跑到客廳去找她的手機,手忙腳亂的撥通那個命名為“”的聯系人。
“喂。”寧孟清冷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紅姐帶著鼻音急忙道,“寧孟,快,伊伊,暈倒了,怎么辦,怎么辦?”
“嘟嘟嘟……”
“喂喂喂,寧孟,寧孟……”紅姐哭著大喊著,可寧孟早已關掉電話。
對了,救護車,紅姐一邊撥打救護車一邊向夏伊那邊跑去,“喂,救護車,這里是北街2號鋪,現在有人昏倒了,是孕婦,你們快點啊!”
“啪啪啪,砰砰砰……”宮晚晴還沒走到夏伊旁邊就聽見外面砸門的聲音,紅姐趕緊去開門,她現在真后悔沒安排幾個保鏢。
“伊伊在哪?”寧孟在紅姐剛打開一個門縫時就急得大力推開門,差點將紅姐撞到。
紅姐也不問寧孟為什么這么快到了,忙領著寧孟往洗手間走,“洗手間,快!”
當跑到洗手間,寧孟看著躺在地板上的夏伊,來不及想太多拿下一條白色浴巾包著夏伊抱起來就往外出,紅姐見此那還記得什么化沒化妝,踩著拖鞋就跟著寧孟身后。
樓下鑫磊和鑫源早已在開著車在樓下等候,待看到寧孟抱著夏伊出來立馬打開車門,寧孟速度很快也很小心,毫發無損的將夏伊抱進車里,紅姐也快速上車,鑫磊在紅姐關上車門的那一刻立馬揚塵而去,直奔醫院。
去醫院半小時的車程,鑫磊只用了十分,當車一停下,寧孟便立刻抱著夏伊向醫院跑去,恨不得為他自己插上一雙翅膀。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