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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做生意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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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修良這場風波很快就平息下來,張揚得并不熱鬧。

  長菁被官賣到了幽燕之地,還好不是很苦寒的地方,只是官賣,是一生都脫離不了奴籍的。

  走的時候,安生去送她,她并沒有多么難過。

  京城對于長菁而言,總是有一場噩夢,令她不時地觸景生情,永遠也走不出來。

  離開京城也好,京城再繁華,那不是屬于她的。重新換一個地方,沒有人知道自己的過去,自己可以重新開始。

  所以,長菁對于安生還是頗為感激的。畢竟,安生又一次給了她活下去的機會。

  安生將長菁送走,便重新陷入了新的苦惱里。

  自薛釗手里得來的鋪子,安生想得極是容易,交給那關鶴天舉薦的路掌柜打理,自己只消負責收取盈利就好。

  她甚至夢想著,流水一樣的銀子流經錢莊,兌換成新嶄嶄的銀票,飛進自家荷包里,自己日后吃喝不愁,悶聲發財,做個土財主。

  可是實際上運作起來,絕對沒有那樣簡單。

  她縱然再聰慧,也不過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對于經商更是一竅不通,哪里懂得其中門道?

  自從接手以后,店鋪里便經常有人不斷地尋釁鬧事,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便不依不饒,鬧騰著必須要見店鋪老板,否則不肯罷休。

  以前,極少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安生明白,這多半都是不甘心的薛氏在背后搞鬼,就是想要逼得自己不得不出面。

  但是她又是無可奈何的,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自己還沒有一個依靠。

  那些生事的人跑去茶樓里,一人霸占一個桌子,點上一碗最為廉價的,一個銅板一碗的大碗茶,從晨起開門一直坐到打烊,茶水續了一遍又一遍,將小二吆喝得團團亂轉。稍微有微詞,便會怒目相向。

  報官是沒有用的,人家打著是顧客的幌子,官府也沒有理由插手。

  那些掌柜全都叫苦連天。若是長此以往,這生意是遲早倒閉。

  安生無可奈何,不得不請了關鶴天出面,滋事的人倒是少了,可店鋪中雜七雜八瑣碎的事情一樣是接踵而至,紛至沓來。

  路掌柜許多事情做不得主,需要請教她定奪,令她難免焦頭爛額,不知所措,一股腦地又推給那路掌柜做主。

  這月底,掌柜將賬簿交到她的手里,她頓時就傻了眼。

  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猶如群蠅亂舞,令她腦子里都吵嚷起來。

  路掌柜還在絮絮叨叨地跟她交代各個店鋪里的情況,這個虧損了,那個盈利了,這個店鋪里小掌柜怕是做了手腳了,她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她懂得,自己即便是要做甩手掌柜,這各個鋪子里的賬目還是要心知肚明的。否則,總有一日,虧損得血本無歸。

  她在路掌柜跟前強作鎮定,裝模作樣地將賬簿翻檢一通,然后無奈地嘆口氣:“這賬本一時間我也核對不完,不如這樣,我回去仔細查看了,再做定奪。”

  路掌柜點頭,將沉甸甸的賬簿塞到她的懷里,還又叮囑了兩句。

  安生愁眉苦臉地將那些賬簿搬進藥廬里,累得氣喘吁吁,直接癱軟下來。

  千舟斜著眼睛看她:“怎么了這是?這都是什么?”

  安生伏在賬簿上面,有氣無力地發牢騷:“全都是賬簿!”

  千舟好奇地湊過去:“發財了?”

  “發個屁財!”她忍不住爆粗口:“賺的銅板怕是都沒有這些賬冊高。”

  千舟“嘿嘿”地笑:“還能虧本不成?”

  安生垮下臉來:“怎么不可能?有些店鋪直接出租出去的還好,有固定的進項,可有些自己經營的店鋪,這月不太平,就虧了老本了。問題的關鍵關鍵是,我這幕后掌柜,又不能到店鋪里親自查看情況,賬簿又看不懂,是虧是損,我也不知道真假啊?”

  千舟摸摸下巴:“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你怎么感謝我?”

  安生撩撩眼皮,輕哼一聲:“就你?師父都說你干啥啥不中,吃啥啥不剩了,你懂這經商么?”

  千舟不屑地撇撇嘴:“就你這個也叫經商?在我千舟的眼里,就連做生意也算不上。”

  “使勁吹吧。”安生頹喪地翻個白眼。

  “不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真功夫,你怕是不能心服口服。你等著。”

  千舟撂下話,轉身出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回來,手里竟然拿著一個黃花梨木的算盤。大大咧咧地往跟前一坐,朝著安生伸出手來:“給我一個賬簿。”

  安生一見他像模像樣的,立即就坐起身來。

  千舟打開一個賬簿,一眼瞄著那數字,看也不看那算盤一眼,指下翻飛,打得“噼里啪啦”直響。

  安生頓時就對他生出崇拜之意,眼冒金星。

  千舟得意地一指賬簿:“這個掌柜蠻狡猾,這個賬目這里錯了,瞞了五百兩銀子。”

  安生一聲驚呼,由衷地夸獎:“千舟,你簡直太厲害了,竟然深藏不露。”

  “這算什么?”千舟不屑一顧地道:“我做你的賬房,給你對賬,你幫我把活干了,晚上給我做魚吃中不?”

  安生歡欣地跳起來:“成交,成交!我晚上做酸菜魚給你吃!”

  話音剛落,冷南弦一腳踏進門里來:“做什么呢,這么熱鬧?”

  適才還趾高氣揚的千舟一見到冷南弦頓時將翹起的尾巴耷拉下來:“沒,沒什么。”

  安生仍舊十分興奮:“千舟竟然會打算盤,好生厲害。”

  冷南弦望一眼千舟手里的算盤,微微一笑:“雕蟲小技,也就你這樣沒個見識的,覺得吃驚。”

  安生絲毫也不認同冷南弦的貶低,笑得合不攏嘴:“以后千舟就是我聘用的賬房先生。”

  冷南弦瞥一眼她手底下的賬簿,隨手拿起一本,約略翻看兩眼:“這是一本假賬。”

  隨手丟棄在一旁。

  再拿起一本,翻看兩眼:“這進賬與出賬明顯不符,其中有貓膩。”

  安生瞪圓了眼睛。

  冷南弦繼續翻看,不屑地一本本丟下去,分作四堆。

  安生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一目十行,看似不過是走馬觀花,卻全都一言定論。

  末了,冷南弦抬起頭來,問安生:“這都是你名下的鋪子?”

  安生傻乎乎地點頭:“是啊。”

  冷南弦微微一笑:“這些人平日里怕是中飽私囊多了,膽子越來越大,還不知道新東家是什么底細,竟然就敢公然作弊。”

  安生說話都開始磕巴起來:“就......就看賬簿就知道?”

  “知道一半,店鋪里肯定還存在著其他的許多問題。所以,這一個月下來,你這些店鋪或虧損,或者盈利微乎其微。”冷南弦輕描淡寫地道。

  “不應該啊,”安生撓撓頭:“我家府上日常開銷可都是這些鋪子里的盈利。若是這樣虧損,薛氏干嘛還要費這些氣力,不如全部租賃出去好了。”

  “所以說,里面有人中飽私囊。大抵是他們從來沒見東家露過面,覺得定然是個外行,所以聯合起來,做這種假賬糊弄你。”

  安生頓時義憤填膺:“竟然騙到我的頭上來了!我找他們算賬去!”

  站起身來,又頹喪地坐下:“那樣不就暴露了我的身份了嗎?”

  千舟“嘿嘿”一笑:“別著急,這不是有我家公子在嗎?這就是我適才所說的明路。”

  安生將信將疑地看著冷南弦。

  冷南弦清清喉嚨,一指桌上賬簿:“這幾個賬簿沒有問題,店鋪也盈利,掌柜可以繼續聘用;這些賬簿不能盈利,應當是經營中出現了弊端,掌柜需要轉換經營方式;這些賬簿里面有錯誤,可以區別對待;而這兩本賬簿,純粹就是欺上瞞下的假賬,此人不可以再用。”

  安生驚訝地合不攏嘴:“師父,你不過是瞄了兩眼,都沒有用算盤計算,如何就知道里面不對呢?”

  千舟在一旁得意道:“我家公子這心算可比珠算快得多。”

  冷南弦假作不滿地瞪他一眼:“多嘴!”

  千舟吐吐舌頭,不再說話。

  安生艷羨之余又有些懊惱:“那我可怎么辦?我對這個可是一竅不通。全部生意交給別人打理,若是冒冒失失地換人,豈不就亂套了?”

  冷南弦不過是略一沉吟,揶揄道:“你這樣笨的腦子,花錢可以,賺錢委實不中。不若這樣,你將所有的店鋪交給我,我指派人幫你經營。”

  安生心里陡然升騰起希望來:“師父也懂經商么?”

  冷南弦輕輕頷首:“略通一二。”

  千舟又忍不住插嘴:“我家公子三歲就開始學著做生意了,這個不過是小菜一碟。”

  安生不由就是一聲驚呼。

  冷南弦這次并未斥責千舟,而是微微得意地勾了唇:“我會差人進行一段時間的整頓,短期內或許不會有明顯的盈利進項,但是一個月之后,擔保你日進斗金。”

  “真的?”

  安生很容易知足,莫說日進斗金,只要每月能有一筆進賬,她就已經知足了。

  如今將這個燙手山芋交出去,自己不用操心,自然樂得清閑,不由就是眉飛色舞。

  “若是果真如師父所說的這般,每月盈利銀兩我們可以三七分成!”

  冷南弦不屑地自鼻端冷哼一聲:“罷了,這銀兩你還是自己留著攢嫁妝吧。不多陪嫁一點,怕是嫁不出去。”

  安生不滿地皺皺鼻子:“想娶我的多了去了。”

  冷南弦不再打擊她,將桌上賬簿收揀起來:“馬上就是臘月,正是做生意的旺季,必須要抓緊了。我先幫你好生敲打敲打這些掌柜,讓他們把以往吃進去的全都吐出來。”

  安生一掃適才的郁悶,殷勤地上前:“那我給師父做好吃的犒勞犒勞。”

  冷南弦略有好笑,將賬簿拿至書房里,重新翻閱過一邊,用朱筆批改過。然后修書一封,命千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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