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方玉的院子里出來,容鄔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不是傻子,容方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不肯說,自己也只能采用這樣的手段。
他現在很懷疑,這整件事,會不會和容澈有關系。
可是鶯兒那個丫鬟出現的時候,容澈還沒有來萊州郡。
很多的問題,都出現在那個丫鬟的身上,難道容澈和那個丫鬟真的是皇帝派過來的人?
容鄔眸子越發的深沉。
此時容鄔正在尋找的樓鳶卻才剛剛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眸子里景象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看著自己置身的陌生房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的脖頸有些疼痛,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回想起來作為自己是被一個黑衣人直接打暈了的。
樓鳶掀開了被子,赤腳踏在了地板上,這個房間收拾得很干凈,薰香很淡很輕,但是給人的感覺很溫和,她一聞便知道這香乃是出自不錯的調香師之手。
只是這個地方,應該不是在瀝郡王府里了。
那么她現在又是在哪里呢?
她看著房間的門并沒有關上,窗戶也微微開了些許的縫隙,看見了些許的陽光從縫隙之間撒落了進來,清風穿堂而過,撩起了她白色的發絲。
樓鳶抬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這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小院子里。
紀顏寧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看見她正在門口,隨即微微一笑,說道:“你醒了。”
樓鳶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不動聲色地蹙起了眉頭:“你是誰?”
“我名喚紀顏寧。”紀顏寧對她解釋道,“是鶯兒的主子。”
她說著便端著藥碗走進了房間,將盤子放在了桌子上,轉頭看向了樓鳶:“先喝藥。”
樓鳶打量著紀顏寧,隨即上前緩緩走到了她的面前,端起了那碗藥細細地聞了聞。
紀顏寧見她這般謹慎的模樣,笑道:“放心,我不會害你。”
“你哪里來的隨香?”樓鳶并沒有立即喝下這藥,反倒是質問起來。
紀顏寧抬眸不解道:“我很有錢。”
“這藥材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樓鳶看向她。
紀顏寧微微頷首,贊同樓鳶說的話,她淡淡地說道:“除了買,還可以偷,可以搶,只要想要,總會有辦法的。我總不能把你帶出來,又不為你考慮。”
樓鳶看著眼前的女子,明明長了一張陌生的臉,然而給她的感覺卻是如此的熟悉。
她又細細地聞了聞那藥,眼眸微閃,還是將這碗藥一飲而盡。
她將碗放回到了盤子里,說道:“在萊州郡偷盜珍稀藥材,你就不怕被抓住?”
紀顏寧道:“偷都偷了,想太多也沒有什么用,等他們發現了再說。更何況,他們未必會知道我是偷的。”
她倒是不會擔心。
樓鳶又說道:“你這樣劫我出來,遲早是要暴露的,就算是把整個萊州城都翻過來,掘地三尺,容鄔都會派人繼續搜查的。”
“你不用擔心。”紀顏寧說道,“我們現在已經不在萊州城內了。”
樓鳶瞳孔微睜,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紀顏寧早就做好的準備,將樓鳶劫出來之后,一大早就接著寶昌記運送貨物的便利,偷偷的將人給送出了城,她們現在正在城外的莊子上,所以就算是容鄔把整個萊州城都反過來,也是不可能找到她們的。
她讓袁武去偷出來的隨香也一同運送出城,在他們沒有確定目標之前,她有充足的時間。
“你到底是誰,想要做什么?”樓鳶看向了紀顏寧。
紀顏寧聳肩,說道:“我的目標很明確,幫你解毒,然后殺了容鄔。”
“恕我直言。”樓鳶說道,“這兩件事,只怕你都做不到。”
她也是一名醫者,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不過是用隨香繼續吊著自己的這條命罷了。
但是這并不是可以無限期的,她已經感覺到身體里的異樣,只怕再過幾年,自己的這條命差不多就這樣了。
至于要殺了容鄔,對于紀顏寧來說,那更是難上加難。
容鄔乃是郡王,身邊有少的護衛,府中的親兵更是多得數不勝數。
旁人連靠近他都很難,更別說是要刺殺他了。
紀顏寧聽到樓鳶的話,倒是沒有接話,樓鳶的狀態比她想象得要好,起碼她精神還是不錯的。
“我現在是在哪里?”樓鳶掃了一眼自己所處的院子,倒不像是尋常人家經常住的合院。
紀顏寧回答道:“這是鄉下的莊子,等閑輕易不會有人過來搜查的,你不必擔心。而且我們在這兒也不會久留,我們還要去一個地方。”
樓鳶聞:“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紀顏寧說道,“希望老天能對我們好些,讓我找到可以治好你的東西。”
樓鳶想到剛才她給自己喝的藥,問道:“你師承何人?看起來不過醫術平平,又何來的大言不慚能治好的我病?”
“我承認自己醫術一般。”紀顏寧道,“但是論毒術,我向來不自謙。”
樓鳶眼眸微動,她的印象之中,也有個人毒術甚至能和祖父相提并論,只是那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人世。
紀顏寧轉身,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些許的東西,有衣服,首飾,絲巾之類的東西。
樓鳶不解地看向了她,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紀顏寧道:“你那頭白發太過顯眼,走在路上很容易被別人發現,所以得好好偽裝一下。”
樓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發,眸子里微微暗沉了下來。
自己這副樣子確實奇怪,更不能出現在旁人的面前。
紀顏寧讓她換了衣裳,又用絲巾將頭發給裹住,偽裝成了小道姑的模樣。
她低頭細細打量了一番,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還有鞋子。”紀顏寧從床榻前拿過了一雙鞋子放在了樓鳶的腳邊。
樓鳶伸腳穿上了鞋子,這雙鞋子里面用的鞋墊軟軟的,走起路來很是舒適,她走了幾步,微微點了點頭。
看見樓鳶換了上道姑的衣服,紀顏寧倒是也不客氣,拿起了之前準備好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套,不一會兒,兩個小道姑便出現在了房間里。
紀顏寧朝著外面喚了一句:“上飯菜!”
侍衛們聽到大小姐的聲音,隨即應了一句,不一會兒便端著飯菜過來了。
將飯菜擺放好,紀顏寧道:“都是你愛吃的飯菜,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山路難走。”
樓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果然都是她喜歡的菜色。
她微微蹙眉,看向了紀顏寧:“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什么?”
紀顏寧聳肩,笑道:“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不然也不可能出現在你的面前,不是嗎?”
樓鳶一把抓起了紀顏寧的手,將她的袖子擼起來,仔細地看了看,卻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胎記。
紀顏寧任由她動作,也沒有阻止。
她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告訴樓鳶自己是應采薇這件事。
應采薇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知道她的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她也不想讓樓鳶去糾結這樣的事情。
“你到底是誰!”樓鳶正色道。
紀顏寧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叫紀顏寧,江南江州人氏。其他的,不重要。”
“你不挑明你的身份,你覺得我會配合你嗎?”樓鳶說道。
紀顏寧輕笑,說道:“現在瀝郡王府所有的隨香都在我的手里,你別無選擇。而且我不會傷害世子,會讓他順利地繼承郡王之位……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前些日子,郡王妃劉氏花了大力氣,派一批死士去謀殺世子,差點就讓她成功了。”
樓鳶聽到紀顏寧的話,眼神微動。
紀顏寧繼續說道:“這世子之位,可是有不少人眼熱呢,世子不在乎,多的是旁人想要。不過要廢除原有的世子,要么是世子犯下了大錯,要么非死即殘。”
樓鳶的目光看向了紀顏寧:“我又如何能夠相信你?”
“你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紀顏寧迎上樓鳶的目光,正色道。
樓鳶垂眸,是啊,她現在這副樣子,還能有籌碼和別人談選擇?
紀顏寧拿起了筷子,樓鳶也坐了下來,默默地開始吃了起來。
等她們吃了午飯之后,袁武他們也早就準備好了馬車和行李。
樓鳶跟著紀顏寧走出了院子,這冬日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雖然她感覺不到冷暖,但是面對著這樣的陽光,還有迎面而來的微風,她原本還忐忑的心情,變得有些安定了下來。
莊子外面是一片農田,現在是冬日,田里鮮少有農作物,光禿禿的一片。
這是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出瀝郡王府的院子,她覺得呼吸著外面的空氣,心情要順暢不少。
她踩著矮凳走上了馬車,紀顏寧緊隨其后,一起坐上了馬車。
這馬車外面看起來很普通,里面卻布置得很不錯,坐墊都是軟軟的虎皮絨毛,就算是坐上一整日,應該也不會覺得不舒服,還放置了不少的書用來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