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辰這個態度,是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談下去了。
紀顏寧知道若是她再說下去,北宮辰不僅不會答應她的任何要求,也不可能讓她現在就離開。
都說伴君如伴虎,現在的北宮辰果真是喜怒無常,讓人捉摸不透。
早知道自己就應該安安分分的,彈什么破曲子!就算是故人之女,也沒有必要直接封給她這么大的一個頭銜。
若她成了公主,就算是隨著北宮辰回到了臨都,未必能出皇宮,更別說去拿回自己的尸骨了。
然而北宮辰已經下定了決心,若是自己現在就拒絕了他的“好意”,他只怕回更加懷疑自己。
紀顏寧有些不高興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現在的她只能看情況,尋找機會脫身了。
好不容易從村子里逃了出來,現在又落入了另一個被禁錮的地方,紀顏寧暗道自己可真是倒霉,早知如此,她當初就不應該答應北宮辰一起返回曇州城。
然而事情已然如此,她現在抱怨也沒有用。
即便是再回到當初,她還是回決定選擇救北宮辰。
第二日紀顏寧隨著北宮辰他們一道前往臨都。
開始的兩日,紀顏寧還不打算理會北宮辰的,只是后來便想通了,到了臨都之后,北宮辰未必有時間時時刻刻關注著自己,她定然還是會有不少機會離開的。
一想到這里,紀顏寧心情順暢了許多。
當個公主也不錯,起碼吃穿不愁,一路上也用不著風餐露宿。
走了差不多快一個月的時間,他們終于慢悠悠地到達了臨都。
紀顏寧從馬車上掀起了簾子,看向了城門上寫的“臨都”二字,有著一股威儀感,這是燕國的國都,自然比尋常的城池要壯觀許多,看起來也熱鬧許多。
皇帝帶兵回城,一路上早就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們,站在街道的兩旁,瞻仰皇帝的威儀,高聲歡呼著皇帝萬歲。
紀顏寧從簾子外看過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看不出這臨都城內街道的樣子。
不過從百姓臉上的喜悅卻不似作假,看起來北宮辰這個皇帝當得倒是不錯,起碼受百姓的愛戴。
紀顏寧想到容嶙,心中升起一股怒氣,那個虛偽又自私的男人,根本不配為帝。
她緩緩地放下簾子,端做在馬車之內,隨著皇帝來到了皇宮門口。
即便是沒有掀開簾子,她也能猜的出來外面有著文武百官再恭迎皇帝回城,聽著外面傳來的跪拜聲,紀顏寧總覺得有些恍惚。
這便是北宮辰的生活。
誰能想到當年那些備受欺辱的質子,最后卻成了一國之君呢?
皇帝在百官和眾人的簇擁之下回了皇宮大殿,而她的馬車卻被侍衛直接帶向了后宮之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紀顏寧帶著自己的兩個丫鬟下了馬車。
似乎是早有準備,有個年紀稍長的太監迎了上前,對紀顏寧行禮道:“長寧公主,請隨奴才前來。”
紀顏寧眼眸微閃,微微頷首,便跟著太監而去。
燕國和魏國的禮儀相差不大,這皇宮內院的建筑風格也很相似,紀顏寧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余光卻是將這路記得七七八八了。
直到走到了一個院子外,那太監這才停了下來,他轉身對紀顏寧說道:“長寧公主,這朝薇苑以后便是您的居所。”
紀顏寧抬起頭來,果然看到這院子上匾額上寫著“朝薇苑”三個字。
她漆黑的眸子里閃著點點的星光,心中泛起了絲絲的酸澀。
在眾人眼里,應采薇已經是個已經死了二十多年的人,她以為在這個世間,能記住自己的人寥寥無幾。
可是北宮辰還記得。
紀顏寧抬步走進了朝薇苑內,此時的院子里并排站著大約十幾個宮人。
看見她走進來,齊齊地行禮道:“奴才請公主安!”
紀顏寧面上并無太多的表情,說道:“起來吧。”
宮人又站直了身子。
其中一個老嬤嬤走了出來,上前對紀顏寧道:“公主,皇上吩咐老奴日后負責公主的生活,若是公主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需要的,都可以問老奴。公主喚老奴問蘭嬤嬤即可。”
紀顏寧聽到這話,便知道北宮辰一時半會兒是不想給她“找家人”了。
她頷首,從善如流地喚了一聲:“蘭嬤嬤。”
蘭嬤嬤看著眼前的紀顏寧,見她長相儀態皆是不錯,倒不像是從鄉野里出來的女子,心中滿意。
這樣的主子伺候起來也不會太累。
接下來她又認了幾個奴才,這才走進了屋內休息。
不得不說北宮辰確實對她還不錯,她一個認來的公主身份,可以住一個獨苑。
這朝薇苑布置得很精致,擺設也都是上等的東西,最重要的是這院子很清靜,旁邊便是一個小湖,景致頗為不錯。
即便是如此,紀顏寧仍舊心心念念地想要出宮去。
若是沒有背負血海深仇,或許當一個受寵的小公主也未嘗不可,可惜她的命運根本不允許她做出這樣的選擇。
自從到了燕國的皇宮里這兩日,北宮辰一直在處理著他手頭的政務,倒是顧不得去看紀顏寧,便讓她一直好好待著。
紀顏寧知道這親王謀反的后續處理繁瑣,更何況齊王還是太后的親生兒子,有些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甚至還有一些官員暗中支持過齊王的,也通通都要徹查。
郢州城卻是熱鬧了起來。
容嶙同意談和,派出了使臣前往北燕,這使臣之中,容澈赫然在列。
容澈接過了圣旨,看向了面色冰冷的蕭少北,知道他的心里并不好受。
除了容澈之外,還有另外兩個皆是都察院的御史大臣,已經跟隨著圣旨來到了郢州城,兩日后即可一起出發前往北燕臨都,而他們也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容澈讓人著手準備了。
和兩位大臣寒暄了一會兒,安排他們住下,容澈跟著蕭少北回到他的院子里。
“起碼幾年之內,這邊疆應該是不會再有戰爭了。”容澈給蕭少北斟了一杯茶,算是寬慰。
蕭少北仍是面色冷淡,說道:“才幾年罷了,何不讓他們永遠消停。”
容澈道:“攻下北燕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已經錯過了他們內亂的時機,以后怕是沒什么機會了。”
雖然北燕并不如魏國這般強大,可是也并非小國弱國,而且這些年來是愈發的壯大了些,魏國若是想對付北燕,實在不容易。
蕭少北垂眸,沒有再說話。
他有何嘗不知道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其他一切都是徒勞,可是他就是恨不得將北宮寒和赫連榮千刀萬剮。
容澈說道:“你放心,若是有機會,我也定然不會放過他們的。”
既然他身為魏國的使臣前往臨都,那就是還有再見到北宮寒和赫連榮的機會,他自然是不會錯過這樣教訓北宮寒和赫連榮的機會。
蕭少北聽出了他話中有話,眸子里倒是亮了幾分,他說道:“我給你十個武功不錯的親兵,帶著去燕國,即便是弄不死他們,也要廢了他們!”
容澈思忖片刻,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袁武。”蕭少北喚了一聲。
袁武從院子外走了進來,朝著蕭少北拱手行禮:“侯爺有何吩咐?”
蕭少北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眸子里掠過一絲狠厲的神色。
他抬起冰冷的眸子,說道:“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帶著你手下的人隨暄王一同前去北燕,把那日劫走顏寧的人都給本侯殺了。”
袁武沉眸,應了一聲:“是!屬下定不負侯爺重望!”
紀顏寧落入欒河之中,已經兩個月都沒有音訊,柳家和紀家的人只能返回長安,而鶯兒始終在等著紀顏寧回來,其他之前是定北侯的人,則是直接回到了蕭少北的身邊。
袁武十分自責,這是他的第三次失誤,沒有能夠好好保護紀顏寧,導致她輕而易舉就被人擄走。
他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不自責?
所以這樣的暗殺任務,他沒有理由不應下。
容澈看著滿身戾氣的蕭少北,垂下了眼眸。
“對了,顏寧之前的目的地,其實就是去臨都吧?”容澈記起了在紀顏寧房間里看到了地圖,問道,“她要去臨都做什么,我可以替她完成。”
蕭少北聽了容澈的話,微微挑眉,心里倒是有些驚訝容澈居然知道紀顏寧想去臨都。
不過他沒有回答容澈的話,而是說道:“不用了,此事我吩咐袁武他們去做的。”
容澈聽到蕭少北的話,倒是沒有多少意外,當初紀顏寧一直都瞞著自己,蕭少北自然因為紀顏寧死了就將事情輕易地告訴他。
想起了尸骨的事情,蕭少北心中莫名起了個念頭。
當初應采薇死了,卻借尸還魂到了紀顏寧的身上,紀顏寧死了,會不會又借尸還魂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呢?
或者還需要再等上一個二十年才能讓她活過來嗎?
可是這樣的事情,不過是想想罷了,如實紀顏寧真的還活著,應該會來找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