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煉見過很多人。
他不敢說自己擁有多么銳利的眼光，但說看人的話，也是十拿九穩。
從關小羽的眼里，他看不到任何悔改。
有的，只是憎惡和仇恨。
所以他很擔心，趙云霆付出這么多，并不能換來那個所謂的未來。
趙云霆笑了笑，卻沒有回答許煉的問題。
而是問道：“小許，你聽過龍背山的傳說嗎？”
“嗯？”
“相傳這龍背山，起初只是一片低低矮矮的山坡，遠沒有現在的名氣，而在龍背山以南的南海之中，住著一尊南海龍王，這位老龍王一生膝下無子，直到古稀才老來得子，所以，他對這個小龍王寵愛有加，以至于把小龍王培養成一個淘氣任性，無法無天的家伙。”
“慢慢的，小龍王長大成人，秉性卻是不改，終日給老龍王闖禍，但老龍王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不論是多大的禍端，也只是一笑置之，反正他掌管這一方秩序，沒有他平不了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小龍王終于闖下了他也解決不了的彌天大禍。”
“小龍王在天邊玩耍時，失翻天庭的神壇，慌張之下，他躲到了南海龍宮，老龍王得知此事，知道罪孽深重，于是自己裝成小龍王，在這一片矮坡上接受雷電擊打，天火焚燒，這樣的畫面，終于喚回了小龍王的良知，于是小龍王不顧一切，想要沖出南海換回父親，老龍王為了給他封口，一頭撞死在這片矮坡之上，死后，老龍王的尸首幻化為山，這才有了如今的龍背山。”
聽完這段傳說，許煉頓時沉默了。
養不教，父之過。
趙云霆如那條老龍王一樣，愿意用自己的死，幫關小羽贖罪。
哪怕，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再次把目光轉到關小羽的身上，這一刻，他正沉默的低著頭，看不出是什么臉色，也許，他是在深思吧。
“小許。”
趙云霆突然說道，“能不能幫我個忙。”
“您說。”
“如果小羽沒有按照我的期許做出改變，請你用這把劍親手給他一個了斷。”
說完，趙云霆的視線定格在許煉身旁的銀色長劍，露出一抹疲倦的笑容，“老伙計，從今天起，你就跟著小許吧。”
許煉瞳孔微張。
這意思是，趙云霆把這把劍，托付給他。
盡管不知道這把劍的來歷，但許煉能感覺到，這是一件品階極高的法器，甚至，都要在夜琉璃之上。
在先前的戰斗中，夜琉璃已經粉身碎骨，這把劍，也算是填補了空缺。
只是，聽趙云霆的語氣，實在讓許煉興奮不起來。
一個人只有在將死之際，才會托付出這些重要的東西。
果然，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趙云霆耗盡了最后一絲氣息。
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許兵器，閣主他……”
聶羽強忍著鼻腔內的酸楚，問道。
蘇映雪也在努力控制，但她越忍，就越是控制不住。
淚水如流線般滑落臉頰。
許煉輕吸口氣，說道：“趙老師累了，讓他好好休息吧，你背上趙老師，我們帶他回家。”
“好！”
聶羽用力的點點頭，將趙云霆背了起來。
許煉則是在背起小寶的同時，把紅后也抱在懷中，快步朝著石窟之外走去。
關小羽由三刀負責押解，冰冷的苗刀架在關小羽的脖頸上，一旦關小羽有什么異動，三刀便毫不猶豫，給予致命一擊。
奇怪的是，關小羽一路都低著頭保持默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然而，他們并沒有走出多遠，便中途停下。
“是蘇兵器，還有陳炳！”
經過那一片羊水湖的時候，赫然看見大師與陳炳兩人，就躺在碎石亂堆里面，在他們身上，有許多被人踩踏過的痕跡。
聶羽恨恨的說：“那群混蛋，明明答應過程兵器，會幫我們帶走他們的！”
各派武者，以及各大家族的人，非但沒有帶走這二人，還踐踏著他們的身體逃離絕境！
這一刻，許煉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而在龍背山寶地的外面，烏泱泱的人如同喪尸般，慌不擇路的向外跑著。
一直跑到筋疲力竭，這才相繼的放慢腳步。
“那尊殺神應該不會追上來了吧？”
“我也覺得不會，畢竟他的目標是天脈，殺掉咱們沒什么必要啊。”
“你們忘記趙閣主的話了嗎，那尊殺神想要解除狂化狀態，就必須殺夠人數才行，萬一他拿到天脈，需要恢復正常呢？”
這話如一顆驚雷，瞬間把眾人疲憊的心情引爆。
原本停下來的腳步，又要繼續新的逃亡。
而就在這時，龍背山中突然傳出一聲劍鳴。
嘯音沖天，殺氣凜然。
眾人的臉色變為慘白，再一次倉皇的奔跑起來。
然而，他們已經無力趕路，怎能敵得過那一束青色氣劍。
氣劍從天而落，直直砸在眾人身前，隨著一道刺耳的爆破聲，煙塵滾滾，遮天蔽日。
龐大的驚駭之意，讓眾人不得不停下腳步。
等煙塵散去，一座滾圓的巨大深坑呈現眼前，那種視覺沖擊力，直接讓就近的一批武者，駭然的坐在地上。
隨后，一道冰冷的聲音在眾人身后響起。
“為什么對大師見死不救？”
許煉緩緩現身。
看到是他的臉，而且在他身后，聶羽、蘇映雪等人正快步走來，這些人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
楚天瀾從人群中走出來，一邊拍著胸口一邊說道：“原來是許兵器啊，嚇死我了，看許兵器的樣子，想必是打贏了，我就說嘛，咱們這一走，幾位兵器沒有了后顧之憂，反而會有更高的勝算。”
“沒錯，還是楚師兄看的透徹。”
“我當時也這么說，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啊。”
一眾人相互附和著，氣氛無比輕松。
不遠處，聶羽等人卻是怒火中燒。
這些人真是連最后一點臉皮都不要了嗎！
許煉的目光，更是冷若寒冬。
突然，他加重語氣。
“回答我的問題！”
一股無與倫比的壓迫感，如水銀瀉地，籠罩在所有人的身上。
那些附和的人，瞬間冷汗如注，尤其是楚天瀾，只覺得檔里一熱，直接被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