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席卷而來的氣勢,勢不可擋。
于是徐陽便不擋。
春風化雨,流水無形。
真正的強大,并非一定要無堅不摧,潤物細無聲一樣是至高的境界。
龐大的氣勢沖激到了徐陽身邊,居然轉而變得平和,重新歸于自然。
如春風般吹拂而過,不掀起半點浮塵。
在所有人沒有看到的所在,二人已于無聲處,交了一招。
至剛對上至柔。
沒有勝負,有的只是互相間的欽佩。
“掃地僧不愧是天龍第一高手。”
“這小子,真是有些東西。”
兩人同時念頭起,卻并未宣之于口。
“大師,謹受教!”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二人互致敬意,
從此之后,便不再客套。
玄字輩高僧們何等的身份,然而此時卻成了旁觀者,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似乎變成了障礙,便紛紛退開一旁。
他們只想欣賞這一場無比璀璨的比斗,僅從昨夜兩人一觸即終結的交手來看,兩人的境界也許是他們終生都無法觸及的。
能旁觀看上一眼,便是大大的福分了。
然而,平日里身份尊崇,無人敢有所不敬的少林高僧,此時卻只能卑微到充當背景,無人關注。
即便是達摩院首座玄難大師,對于師兄玄慈方丈將這場比試,安排在少林寺的大門之前感到頗為不滿。但他依舊不得不承認,若是少林派內有人能從這場比試中,領略到些許武學上的奧義,那么在不久的將來,整個少林派的武功境界和實力,都能向前大踏步跨越,而且不止一步。
只能說,徐陽和掃地僧的武學理念,領先了這個時代太多太多。
喬峰也后退數步,這種程度的比拼,實在不是他可以輕易介入的。
若是搞得不好,反而會讓二弟感覺束手束腳,他可不愿做這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場地一瞬間便已空了出來,只剩下徐陽和掃地僧,互立兩邊。
對于他們這種程度的武者來說,距離已經不是問題,只要需要,一彈指的時間就足以發動攻擊。
他們只是在觀察,對方如今的狀態。
高手相爭,每一處細節都絕對不可大意。
戰略上必須藐視對手,戰術上卻要極端重視。
陰溝翻船的前例可不少,誰都不愿大意失荊州的事,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掃地僧一如既往的平穩,微風輕輕吹動了他的僧袍,卻吹不動他的心。
同樣,徐陽也是安穩如常,仿佛天下間除了眼前的對手,任何事物都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趣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年不過二十而已。
看著他年輕的模樣,掃地僧不由自主地想到:
這樣的年紀,這等修為,假以時日,只怕能堪破那一道關口也不一定。
掃地僧的思維有些亂了。
這也讓他的氣息,略略顯出有些松動,不再如先前磐石般的穩定。
徐陽卻沒有因此而提前出手,他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這種幾乎不存在的機會,很少發生,但今日,徐陽賭它一定會發生。
因為,他遠比掃地僧年輕。
掃地僧什么都好,但他的年齡始終是個大問題。
任何人在年逾百歲之后,都絕對無法保持身體狀態的巔峰。
毫無例外。
這也是即便原著里掃地僧堪稱天下無敵,卻依然會被喬峰一掌擊斷數根肋骨,這說明他的反應已經大不如前了。
如果是三十年前的掃地僧,徐陽連和他比試的念頭都不會有。
但是如今,他自認勝機足以達到七成以上。
掃地僧一開始便露出了些微的破綻,但徐陽并不領情。
因為他知道,這不是最好的機會,相反很可能是掃地僧故意露出來的。
一旦徐陽乘虛而入,唯一的結果就是速戰速決,徐陽敗。
后發制人,一直是高手相爭最適宜的取勝方式。
在沒有足夠的把握前,徐陽不會主動發起攻擊。
反正,他耗得起。
作為后輩,禮讓前輩是一種美德。
徐陽自認是天下一等一的有德之人,于是便做了個讓掃地僧先出手的手勢。
掃地僧笑了。
這等為了追求勝利,無所不用其極的晚輩,還真是有意思。
兩人呆若木雞般站立在場地兩頭,久久都未有任何出手的打算,即便是少林高僧中,也大有看不明白的人。
有幾位極少出寺歷練的玄字輩高僧便開始小聲談論了起來。
他們二人昨夜并未目睹掃地僧大發神威,也沒見到徐陽一掌擊斃慕容博的場景,因此對眼前兩人紋絲不動頗有些不滿。
“師兄,為何這二人始終未有動靜?難道是想耗死對方不成?”
“師弟,這你就不懂了,兩邊的武功都是極高,若沒有足夠的把握,斷不會輕易出手。”
“這把握,難道也會變的嗎?站上幾個時辰,難道就會累積勝勢?”
“也許吧,既然玄慈師兄讓我們來觀戰,想必此二人必有過人之處。”
“那掃地僧不就是日常打掃藏經閣的嗎?我見過他數次了,平平無奇而已,他能有什么過人之處?”
“掃地僧也就罷了,在少林寺內耳融目染數十載,興許學了什么絕學不顯于人前也不一定。但那年輕人就不同了,如此年齡,便是從娘胎里就開始練功,只怕最多也就二十幾年吧?他又能有何驚人的藝業?”
“就是,難道他們一日不出招,我們就得等上一日?一年不出招,我們便要等上一年不成?”
“那倒用不著,別說一年,就是站上三天,估計便要饑渴而亡了。”
“哈哈哈,看他們倆這裝腔作勢的樣子……,莫不是沒有信心,故意拖延?”
“也許吧,別到最后一招不出,然后互相吹捧一番,那就有意思了。”
二人剛開始還悄聲說,但說著說著,見沒人阻止,聲音便開始越來越大了。
徐陽聽到了也無所謂,因為年齡被質疑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但掃地僧何許人也?從弱冠起,他便是天之驕子,從未有人膽敢質疑過他。
如今潛入少林足有四十余年,功夫更是精純,在十余年前忽有一日頓悟,境界更上一層樓。
沒有遇見徐陽之前,他都自以為獨享大道,因此見蕭遠山和慕容博相爭,才會生起收徒之念。
這也是為何慕容博火燒藏經閣,掃地僧也不想要了他性命的緣故。
死經書,自然遠不如活生生的傳人好。
只可惜慕容博被徐陽一掌擊斃,令掃地僧心痛不已。
但見到徐陽之后,他便知道,吾道不孤。
這也是他無論如何都要與之一戰的緣故。
掃地僧緩緩抬起頭,就如千年亙古不變的雪山,露出了峰頂的絕妙雪景一般,他開始認真了。
他橫眉掃了那兩個少林玄字輩高僧一眼,如刀般凌厲的目光,一眼就穿透了兩人護身的真氣。
兩位高僧頓時連氣息都開始喘得不勻實了,胸口更是一陣氣悶。
這目光,有如實質一般,居然可以隔空傷人?
掃地僧已決定不再等待。
禪武一道,乃是他從老莊道派轉入佛宗之后,最大的領悟。
今日,便是這武之道,第一次出現在人前的好時機。
他的年齡太大了,大到已經無法支持他全力一戰,能燃燒多少的璀璨,便在這一時吧。
徐陽凝視著掃地僧,見到他眼中的神光一現,自然明白,決戰的時刻到了。
兩人互視一笑,幾乎同時出手。
掃地僧出手,是因為他不想再等,人之涯終究有限,他早已不在意勝敗。
徐陽出手,是因為他不想在這種時刻,還糾結于勝負。
他想試試,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
既然掃地僧都可以無視成敗,他更年輕,更經受得住失敗。
既然如此,
為何不放手一戰?
兩道神光在空中一觸即分,但同時,掃地僧的掃把已經襲來。
而徐陽手中劍,也已出鞘。
劍是尋常的劍,此刻的徐陽,早已經過了需要神兵利器來占據上風的境界了。
飛花落葉,萬物皆可為兵。
他之所以用劍,而不是隨意找樣東西做兵器,無非是因為劍是他第一件曾經使用過的兵刃。
僅此而已。
他的劍法早已超越了劍法的境界,一劍直直刺去,并無其它花俏。
同樣的,掃地僧的掃把,也是直直掃來。
掃把上甚至不帶一絲內力,看上去似乎僅僅是把普普通通的掃地工具。
然而,任誰都知道,這一招威力非俗。
返璞歸真,兩人的招式都是直來直去,并無半點虛招。
就連先前開口的那兩位玄字輩高僧,受到了教訓之后,此時也閉緊了自己的嘴巴。
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他們處在徐陽的位置,斷然是躲不開這一掃的。
因為盡管看上去只是隨隨便便的一招,卻已經封死了徐陽身前身后上下左右所有的退路。
毫無閃躲的機會。
所以,他們都在看徐陽的應對。
徐陽不應對,既然不能退,他就進。
一往無前的氣勢未曾有過半點更改,手中劍更是如已融入了他整個人一般,如一柄巨大的法器,直刺掃地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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