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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擺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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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星河似乎對段正淳的王爺身份并不在意,淡淡地揮了揮手道:“遠途辛苦,段先生可以觀棋,也可以下場比試一番,若是無意棋道只是過來湊熱鬧的也無妨,谷內自有休息的場所,段先生可自去。”

  說罷,倒是仔細觀瞧了一下段正淳身后的那幾位年輕人。

  掃了一眼喬峰,他便輕輕搖了搖頭,他要尋的本是少年英杰,更須年輕貌俊,精通棋道。

  喬峰么,最多說一句面貌端正,年紀也有些偏大了,自然沒有被他放入眼里。

  徐陽也是一眼就過,游坦之的外貌只是尋常而已,算不得英俊,精光內斂也看不出什么氣勢來。

  徐陽見他不留心自己,心里也是暗笑,對所謂的聰辯先生評價也低了幾分。

  倒是段譽面如冠玉,一襲青衫長袍,即便是行走江湖并未佩戴極為珍貴的飾品,但他出身貴胄,一身的華貴氣質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

  “這位,便是令公子了吧?”轉過頭來,他輕聲問段正淳。

  段正淳原本見蘇星河態度平淡,心中頗有些不悅,但見他對段譽頗有興趣,忙答道:“正是犬子,姓段名譽,今年剛剛過了二十。”

  “很好,很好,不知段公子棋藝如何?”蘇星河一反先前的冷淡態度,沖著段譽直接問道。

  段譽忙回道:“小子不才,在棋道上倒是下過兩年功夫。不過資質平庸,只可說略通,不敢在先生面前狂言。”

  “好,好!”不知為何,蘇星河聽了這中規中矩的客套回答,面上喜色略現。

  隨手提起身旁的一塊大石,放在段譽身畔,說道:“段公子遠道而來,老夫未能遠迎。今日便以一局珍瓏棋局討教公子。若是能破了此局,當有格外的利是相贈,蘇某決不食言。”

  這塊大石起碼有個二百來斤,蘇星河這樣一個老頭兒,骨瘦如柴,全身都未必有十斤重,但他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將這塊巨石提了起來,功力實是了得。

  慕容復在一旁看到,心下便是一凜。

  他自恃要提這塊巨石當然也非難事,但若要如他這般輕描淡寫,行若無事,便要花費些功夫了。

  可見江湖上行走的高手眾多,但相比較起來,姜還是老的更辣。

  這一手,頓時震住在場的大部分人,只有喬峰同徐陽恍若不覺。

  他們兩人的功夫早已超出這個境界許多,正所謂見怪不怪了。

  段譽初入江湖不知輕重,加之自身內力也不弱,反而也并未太過訝異,只是遵從蘇星河的吩咐,小心翼翼坐了下來。

  口中還不停客套道:“小子棋藝不精,不過見這棋局十分難得,精詭繁雜至極,便一時手癢了,叨擾叨擾。”

  蘇星河微微搖頭道:“公子不必謙退,這珍瓏棋局講之緣法,或者棋藝尋常之人,緣法到了自然也能破解。若是沒有機緣,便是大國手親至,也是一籌莫展的。老朽等這個有緣人足足有數十年了,若不是年齒已到,生怕錯過了好的機緣,恐怕也不會召開這珍瓏之約。”

  若是尋個棋藝高超的便能破解這局迷局,蘇星河何必苦守數十年?

  徐陽也不想提醒段譽如何破局,這珍瓏棋局一破,未必便是好事。

  最簡單的,段譽體內的北冥真氣從何而來?若此破了棋局,被無崖子發現,解釋都解釋不清。

  何況無崖子所要給的好處,無非就是數十年功力的北冥神功,段譽屢有奇遇,體內吸入他人的內力何止數十年,這種程度的好處還不如不拿。

  拿了人家的好處,就得替人家辦事,徐陽并不覺得段譽會比虛竹更合適。

  最起碼,虛竹去當個靈鷲宮的主人,不大不小正合適。而段譽放著大理國的皇位不去繼承,反去當個女性幫派的宗主?開什么玩笑。

  段譽既然坐下了,其余的人自然也陪同在側,只有徐陽全然不顧,離開棋盤,在谷內東看看西瞧瞧。

  他們一行人比原先預料的要早了四五日抵達,因此原本約好的那些武林豪杰都未到,只有與此事不相干的慕容復等人提前到達。

  因此不想看棋,又沒處可去的他,只能在谷中亂逛,同時將諸般地形都記在腦子里。

  雖說這里并不是什么危險的所在,但事先有些準備,總好過有了變故措手不及。

  早已仆役跟了上去,陪同徐陽閑逛,其實是怕他亂跑,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此時蘇星河已經將紛亂的棋盤重新擺好,他的記性甚好,兩百多枚棋子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原來的位置。

  段譽執白先行,考慮良久,一子便放在了右上星位。

  蘇星河微微點頭,輕聲道:“這一子下得有味道,放棄中腹的廝殺,另辟蹊徑,以邊角帶動全局,不失為極為有想法的下法。”

  說著,不假思索,執黑下了一子。

  他沉淫此珍瓏棋局數十年,每一種下法幾乎都試過,即便是再為奇異的破解方法,他也捻熟于心。

  這一子非但沒有理睬段譽先前的那處落子,反而是下在了左下角,意圖圍殲那處本已弱勢的白子。

  這一來,段譽便犯了難,若是不加理睬,繼續加固右上角,那么左下那處的白子勢必被黑子圍殺,即便是辛辛苦苦奪回了右上角的局勢,所得未必能比得上所失。

  加上中腹原本就吃虧,按這個想法走下去,輸是一定的了。

  這便如何是好?

  沒想到,第二步棋,段譽已經陷入了長考之中。

  倒不是說段譽比慕容復的棋力差到哪里去,關鍵是慕容復人生的閱歷遠超他,懂得何處應該舍棄,也知道何時必須斷腕,這樣一來,很多局限便困不住他。

  而段譽則是不舍得放棄任何一個邊角,自然徒費腦力。

  慕容復看到此處,就知道段譽無非多撐幾十手,敗局已定。

  一局棋既然勝負已分,再看就完全沒有必要了。

  從棋盤旁離開,幾位家將紛紛圍攏上來,便是遠處的王語嫣同阿朱阿碧也圍了上來。

  眾人關切慕容復的身體,生怕先前那個變故,會讓他難以擺脫。

  好在現在看來,慕容復似乎并無大礙。

  只是眾人關心則亂,始終不怎么放心。

  阿朱眉梢一挑,想到了個主意。

  她盈盈一拜道:“公子,這次出門,阿朱認得了幾個好友,其中更有喬幫主和聚賢莊的游少莊主。那游少莊主精于岐黃之術,不如請他替公子把把脈,若是無事最好,大家也好放心。”

  慕容復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徐陽游手好閑,在四處亂轉,絲毫沒有什么醫家圣手的模樣,便笑道:“許是阿朱姐姐看走眼了吧,似他這般年齡,哪怕是跟了薛神醫求學,醫術也高不到哪里去。”

  慕容復早就聽說“閻王敵”薛慕華曾經在聚賢莊盤桓良久,想來這位游少莊主,定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跟著他老人家學了幾手,然后便在別人面前賣弄。

  阿朱待要辯解,慕容復又道:“既然阿朱姐姐都開口了,那我便讓他瞧上一瞧,也不打緊。”

  在慕容復眼里,他若是醫術低劣,有自己為證,阿朱也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這等年輕人,家學淵源也不過如此,沒事搭上喬峰、阿朱,想必是要想求些什么好處。

  與其讓阿朱被騙,還不如自己親自來考較他一番,也好絕了他的心思。

  阿朱見慕容復允諾,心中自然是大喜。

  她雖然已經決心跟了喬峰,但明面上還是慕容復家燕子塢的丫鬟,若是能立下功勞,到時候再提脫離之事,面子上也好看些。

  當下,陪著慕容復一行人,來到胡逛亂看的徐陽身邊。

  徐陽看到阿朱領了慕容復他們過來,有些意外。

  “阿朱姑娘,這是……?”

  阿朱笑道:“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我家公子,姑蘇慕容家的慕容復。方才我家公子在棋局中亂了心思,只怕會有些不好。還請恩公再施妙手,替我家公子診治一番。”

  徐陽想了想,便道:“那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么……,這診金怎么算呢?”

  阿朱倒是沒有在意徐陽態度上的微妙變化。

  在她眼里,她和喬峰都同徐陽關系良好,段正淳又是段譽的父親,診費自然能免則免,不過慕容復與他是初識,按規矩診金是免不了的。

  慕容復上前拱手道:“方才聽說游少莊主年紀輕輕便已是名醫,旁人還不相信。慕容復斗膽還請游少莊主把一把脈,若是確診在下的身體沒有問題,診金自然少不了的。”

  這一番話,夾槍帶棒,軟中有硬,便是徐陽也找不出毛病來。

  望聞問切,徐陽第一眼就看了看慕容復的氣色。

  其實不用多看,徐陽猜也能猜得出他的心病所在。

  方才正是因為有了心病,才會陷入那珍瓏棋局的幻像之中無法自拔。

  不過,話語里找不出毛病,不代表徐陽就愿意替他診治。

  “把脈倒是不用了,想來慕容公子在江湖上偌大的名頭,也不會拖欠那幾萬兩的小小診金。”徐陽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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