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這個頭陀可不是什么籍籍無名之輩。
論起來,他殺過的人,恐怕比整個青龍幫上下數百人所殺過的還要多。
然而這次,他甚至連對自身恐懼的掩飾,都做得不是很好。
雖然聚會是殺生頭陀領頭組織的,但岑幫主總覺得這個惡名昭彰的頭陀,對于毒醫的到來有一種不由自主的恐懼。
甚至比近年來一貫膽怯的岑幫主自己,表現得還要明顯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岑幫主總覺得殺生頭陀隱瞞了一些事情。
岑幫主曾不懷惡意的想過,難道那殺人毒醫是專為了這個頭陀而來的?
岑幫主不知道,他的想法,無限接近于事實。
當然這種臆測,他不會說出來,畢竟殺生頭陀的武功,在江南道綠林也算威名赫赫,無數的戰例,足以證明他就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若是有選擇,岑幫主寧愿幫著他去殺掉那個聞名天下的毒醫,也不愿意與殺人頭陀為敵。
毒醫也許過去得罪就得罪了,他還能將這里所有人都干掉不成?
而殺人頭陀的恐怖,不管是不是他的敵人,都深深印刻在心里。
他曾經因為一語不合,就虐殺了太湖漁幫上下一百七十六名高手,每個人死前都受盡了折磨,就連臨安府的總捕頭飛天神鷹卜不凡都說過,這些人的尸體,連他都看不下去。
他也曾經因為一個小孩子一句說他丑的無心之語,就滅了世代行醫積善的葉神醫一家六十七口,甚至連看門的那條狗都沒放過。
這次天人共憤的行為,除了導致他被官府懸賞的金額高了一倍之外,并沒有讓他有什么實際上的損失,還讓他的兇名更盛。
就連虎踞太湖之濱的紅花會,也拿這個頭陀毫無辦法。
他武功太高,恐怕整個紅花會有把握能擊敗他的,不超過四、五人,而能憑一己之力抓住他或者殺死他的,更是可能只有總舵主于萬亭一人而已。
而這頭陀又是極為精明的人物,一旦有風吹草動,他溜得比誰都快,所以紅花會諸位當家,也拿他并沒有什么辦法。
何況,他雖然為人陰毒,卻也沒有做過什么妨礙紅花會發展的事,因此兩方暫時保持了互不干擾的僵持狀態。
此時,日頭已經開始偏西,早過了約定的時間,殺生頭陀卻遲遲未到。
就有耐不住性子的江湖豪客,借著酒勁,開始發飆,直言這頭陀一定是臨陣膽怯逃跑了。
岑洪暗想,你們這些無知的家伙,是不知道那頭陀的可怕,必定是有什么事耽誤了,等他來了,有你們的好看。
但是,能耽誤殺生頭陀的,又會是什么事呢?
岑洪不敢再想下去,或許,是自己過于擔心了吧。
此時,終于有人發現,從官道上慢悠悠地來了一人一騎。
此時已是農歷五月,江南的天氣已然是有些悶熱了,看那個一直在抹汗的漢子身材瘦削,顯然并不是眾人印象中身材高大的殺生頭陀。
眾人頓時便有些失望,紛紛重新走回了酒肆。
只是此人似乎膽子奇大,看到這里各種奇異打扮的江湖人聚集,居然沒有選擇逃跑,倒是奇了。
非但沒有逃跑,相反還慢慢策馬溜達過來,估計是錯過了飯頭,想來這里吃些飯菜。
早有人上去驅逐,那人倒也不生氣,停了下來,只是并沒有立刻就離開,而是解開了馬脖子上系著的一個包裹,遞給了驅逐他的豪客。
豪客沒料到對方居然有如此的行為,而且他也沒有硬闖酒肆的行為,一時不便再翻臉,提著包裹就回來了。
沒想到,被放置在桌上的包裹,打開后,眾人一眼看去,都被嚇得怪叫一聲又后退幾步。
那些在外圍沒能看到的人,被前排的人踩到腳趾的不在少數,一時間,各種怪叫聲,雪雪呼痛聲不絕于耳。
這包裹里,裝的赫然是一顆人頭。
是殺生頭陀的人頭。
在場的所有人,都見過殺生頭陀本人,他們絕對可以確定,這顆人頭確實是他的。
人頭上血跡早已干涸,顯然他死了有些時辰了,人頭怪眼圓睜,就好像還活著一般。
若不是青天白日的,恐怕這些原本膽大包天的江湖豪客,起碼得有一半被嚇暈。
實在是,誰都沒想到,組織這場聚會的殺生頭陀,居然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第一個就被殺死,還被人把頭顱帶到了這里。
這和當面挑釁有什么區別?
不對,此時反應快的人就想到了,既然連這該死的頭陀都被殺死了,豈不是說,帶來頭顱的那個人就是……
比如說頭腦機敏如岑幫主,已經迅速轉頭望向來者,只是一時轉得太快,脖子里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吧聲,眼前一黑,幾乎暈了過去。
強忍著痛楚,岑洪努力望向來人。
精瘦的身子,猥瑣的面容,豈不正是傳說中的那個“殺人毒醫”嗎?
岑幫主心中不由得有些暗恨剛剛死去的殺生頭陀,怎么居然就把這位殺神給引來了?
然而此時,怪誰都沒用了,一眾反應慢的江湖人士現在也都明白了,紛紛轉頭,給徐陽送上注目禮。
徐陽表示情緒很穩定,這一路過來,類似的陣仗他也見得不少了,只不過那些人里沒有自己的任務對象,所以他能避就避過去了。
這次不同,殺生頭陀本身就是自己任務中很重要的一環,一流高手啊,那就意味著……更多的積分。
從紅花會的一位當家那里,得知了這次聚會,既然是針對自己的,當然不好意思不來。
徐陽謝絕了對方要陪自己前來,共同應對的好意,孤身一人來到了太湖之濱。
有著金手指的幫助,徐陽早早就在路上截住了殺生頭陀,這一戰其實并沒有徐陽如今表現出來這樣輕松寫意。
殺生頭陀的武功確實挺高的,起碼不遜于當初的田歸農,一對戒刀飛舞,如果不是徐陽戰斗過程中,突然拿出了冷月寶刀,乘其不備削斷了戒刀,恐怕不一定能拿得下他。
即便如此,徐陽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
最大的好處,其實并不是完成任務收獲的那點積分,而是在這次戰斗中,徐陽封滯已久的“胡家刀法”終于突破了。
此時徐陽可以說已經一覽眾山小,如果加上冷月寶刀的加成,他的“胡家刀法”已經達到了最高的第七層,已然不次于巔峰期的胡一刀了。
所以,他在治療好自己身上的傷之后,便放馬緩緩而來,赴這個針對自己的鴻門宴。
在徐陽看來,就連殺生頭陀這個一流高手,都被自己給滅了,那么在場的這些江湖人士,不是針對哪位,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辣雞。